【堂良堂】夜莺（3）(2)

周九良莫名生出一股戾气。站在比皇帝更高的位置俯视，他第一次感受到身处高位的快感。脚下，宫人肮脏的眼神，群臣狰狞的嘴脸，皇子不屑的神情，都变得瑟瑟发抖。周九良伸出手，虚空盖住，仿佛整个皇宫都在自己的手中。他歪了歪头，透过指缝，反射的金光刺痛他的眼睛。周九良陡然握紧手掌，红墙粉碎，瓦砾飞迸。
“你看，是不是很美？”
声音拉回了周九良的思绪。“……嗯。”美到想把它碾碎。
孟鹤堂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儿的闹市。已是平明，天大亮。小贩摆好了摊子，店家立起招牌，早起的妇人挎着菜篮，蹲在鱼市前讨价还价。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匆匆忙忙跑过尚未拥挤的街道，街角衣衫褴褛的乞丐眼疾手快地拔下一根冰糖葫芦，灰老鼠般钻进对边狭窄的小巷，因跑得太快，尚未结块的糖葫芦滑了一颗掉进旁侧刚揭开蒸笼的包子上，惹得老板一阵高声咒骂。远远的有巡街的灰影正赶来。多有人气儿啊。
两人无言站立良久。
之后的春天，孟鹤堂常常会飞进九皇子的偏院，陪其煮茶言诗，清谈永夜，再于桂花败落时振翅离去。漫长的冬天，周九良总会想起那日山顶的景色，想起手心里破碎的幻影，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日益滋长。周九良借来很多兵书政书，没有孟鹤堂时，就是埋头苦读，更加少言寡语。他硬着头皮恳请皇上让他重新陪练，在其他皇子更加恶毒的眼神里，一次次飞马驰骋，一次次扣箭拽弓，一次次挥刀弄枪，一次次赤拳搏击。上朝时，他不再晃神，沉心分析每个人的发言。皇帝果然已经老了，昏沉地咒骂着年轻的臣子。周九良不动声色地接触着新晋之士，暗自有了自己的队伍。烧饼一早看出了周九良的异常，可他什么也没问，不露声色地向周九良透露着更多局势与消息。转眼就是七年。

周九良被立为王爷，离开皇宫，建了自己的府邸，迫不得已招进一些仆人分担谭伯的压力。府邸并不大，周九良见缝插针在院中种满了桂花树。孟鹤堂更欢喜了。八年，他们认识了八年。每每望着周九良澄澈爱慕的眼神，孟鹤堂总是心生爱怜。
不知何时，周九良双肩渐宽，可以毫不费力抱起孟鹤堂。那日两人在月光下共饮桂花酿，许是夜色太迷人，许是桂香醉了酒，朦胧中，两人越靠越近。双唇纠缠，牵扯出晶莹的银丝。周九良一次次逼近他，撬开他的贝齿，重重吮吸着他的舌头。孟鹤堂顺势扣住他的手腕，举起摁于石桌，欺身而上，搅弄着他的口腔。孟鹤堂一把握住酒壶，清冷的液体自细长弯曲的管口流出，盈盈闪着白光，落在周九良眉间，泠泠滑过他的每一寸肌肤。子春的风，带起阵阵战栗。孟鹤堂甩开酒壶，仔细舔过他的领地。周九良睁大了眼看着空中的残月，感受着孟鹤堂柔软的舌头，挣开手抱着他的头颅，插进他柔软的发间。清理完所有的酒液，孟鹤堂再次找到周九良的红唇，捧着他的脸，狠狠吻下，周九良立马回应着。辗转之间，好似用了一生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