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夜莺(2)

（二）
天渐凉，孟鹤堂飞遍了四野所有的桂树，凭着一副好嗓子，逗得蜂王喜笑颜开，专门派出工蜂为他采来各色的桂花蜜。低矮灌木丛中，小夜莺蜷成一团，红喙啄食花蜜。秋意逼人，尚可归矣。也不知那位小公子近日可好？这等野花蜜，想来他定未尝过。不妨带去一些。
借得青色琉璃瓶，孟鹤堂翻身从树上跳落，染得一身香甜。院中无人。本想放下花蜜就此离去，转念想到次日清晨就要离开，不妨再见一见他。
推开漆红雕花大门，孟鹤堂初次见到这般舒适的地方。内陈宝座、屏风，侧有暖炉、香亭，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追着罗帐，风起绡动，云山幻海一般。终日蜗居再河漫灌木之间，孟鹤堂飞奔扑在床上。
“何人？敢在此造次！”朱云峰未进门就听到了不寻常的响动。紧握剑柄，尾随其后。
剑指眉心，嗡嗡作响，泠泠闪着寒光。孟鹤堂毛骨悚然，惊恐地看着面前小眼厚唇的将军。“说！你究竟是何人？”剑至咽喉。
周九良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师哥，这是我朋友，不要伤害他。”
“你朋友？”
孟鹤堂小心翼翼向后挪，右手颤颤巍巍拨开剑身，确保脱离危险后，骨头一软，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原来你在啊。为何不出来见我？”
周九良怔怔地看着他。多日不见，到说孟鹤堂也没什么变化，同样的褂子，同样的人。可他此时受惊后柔弱无骨，惊魂未定的样子有别于那晚的清润，更添活泼生气。
“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孟鹤堂定了定神，起身拂去空虚有的尘土，抬手晃了晃晶莹的琉璃瓶，带着狭昵的笑，“野花蜜哦，没尝过吧。”
“嗤——”烧饼哂笑出声，“你可知此处何地？还没吃过，你不看看这是哪？皇宫！你不会连你朋友是皇子也不知道吧。“
“饼哥！”周九良出声喝止，“皇上召你去正殿，莫要耽误了时辰。”
朱云峰狐疑地看了看周航，收起佩剑，整了整衣冠，“你也别差了时辰去，皇上好不容易召你一回……”“嗯。”
孟鹤堂伸着脖子目送他出了院子，随口问道：“这是谁啊，脸长得跟烧饼似的。”周九良不禁笑出声：“朱云峰，当朝最年轻的将军，我的师兄。不过我的确也叫他烧饼。”孟鹤堂乐了。
“我明日就走了，临行前送你点礼物。”孟鹤堂笑眯眯地看着九良。
“走去哪儿？”蹙眉
“我是夜莺，这里天气太冷了我受不了，我要回家去。”
周九良急急上前攥住孟鹤堂的手腕，“你平时住哪？房子我派人帮你修缮！”看着小皇子强忍住慌乱的深情，孟鹤堂愈觉有趣。“我是一只鸟，哪里来的房子？”“那……那……”握住他的手，孟鹤堂交过青瓶。
“我知道你是皇子，我知道这里是皇宫，我知道你尝尽了山珍海味，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的礼物的，对吧？”孟鹤堂眨了眨眼。活了近百年，他又怎会不知周九良困兽般的生活。虽没有亲眼见过，平日里茶馆的说书人没少讲过。只是这小皇子实在是生的可爱，脾气性格很对孟鹤堂的胃口，多了留意罢。族中长辈多数被捕，啼血丧于金丝笼中，他很不喜欢皇城里的人。唯独他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