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之原》终（中）(11)

都落得这步田地，竟还想着成佛吗？
而礼人，面对妇人的诉求，也只是冷眼相待。对于一惠的母亲提出的这个问题，答案到底是什么？也许不用去言语，反而意味着答案就在那儿，不需要寻找。
“谢谢您……谢谢您…”妇人看见礼人的目光，带着仿佛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欣喜，看样子，她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了。她反复对着礼人磕头，在磕最后一下的时候……悄然没了声息。
“母亲……？”一惠见状，连忙去扶母亲，但却不见母亲动，于是一边轻轻摇晃一边喊：“母亲…母亲，还好吧？”她的语气有些着急，于是礼人站起，走到了一惠的母亲身边，将手放在那枯瘦的面庞之下的颈脖处，在那儿，来自生命的脉动也已经消失了。
“断气了。”礼人摇摇头，说着，这也是这妇人为自己选下的结局罢，无需多言。
而失去了一直以来都悉心照料的母亲的一惠，在礼人的言语中呆愣了几秒便浑身脱力地软了下去，她睁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她一直以来坚持的，她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最终还是随着母亲的死化为泡影。之后的她该怎么办呢？失去了‘孝女’这一称号的她，要如何在邻里立足呢？哈，这城都要完啦，还想着怎样去活吗？一惠看着礼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手上被母亲刚刚抓出的伤痕，舒了口气，终于接受了现实。

大概过了半晌。
“说实话，我松了口气。”一惠看着躺在地上，已然逝去的母亲突然说着。
“为何？”礼人侧目看向一惠，问。
“虽说我只有这个亲人，但这么些年来，我总是被她绊住。多亏了她，我既没有能够倾诉的人，也没有同龄的朋友，甚至多年以来，我每每看见她痛苦呻吟，都会想动手扼死她。”一惠说着，她的目光变得黯淡了起来，眼角泛起泪花，一点点地沾湿衣服上的布料。
“那又是为何流泪呢？”礼人又问。
“我只有她了……接下来，又该让我怎么办呢？”一惠最终还是颤抖着哭出了声，她平淡的前半生写满了母亲，如今，却要让她舍弃这天天为了药费而奔波的习惯，她又要如何度过接下来的时间呢？
而礼人，也只是在一惠哭的时候，默默地看着。礼人知道自己无法出声安慰，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只能一惠自己去寻找。
在一惠稍微冷静下来了之后，她在小小的庭院里为母亲的尸首刨了个坑然后埋上了，期间，礼人看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也动手帮忙了。在最后，竖上之前钉在墙上用来补漏风墙的那块板子，现在，就只需写上名字即可。但一惠的家中不曾有过笔墨，她也不识字，更不知道母亲的名字该如何书写，这么多年来，一惠也只是唤她母亲，现在想来却连母亲的名字都未曾知道。之前还因为好奇而询问过邻里，但也没一人知道的。可，一惠还是想在这里写下母亲的名字，或许是心中情结……在知道母亲犯下那样的事后，一惠仍然无法仇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