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吾乡【第十一章】(10)

杜氏为她戕害，冯颂临便可立行废后，以谋害皇嗣生母之罪围抄傅府，继而查出私铸兵器一事，以谋逆罪论处傅氏满门。这一日，冯颂临已等了太久，谋划了太久。傅予乡突然有些想要涩然苦笑，又似是想流泪——若是当年，庾浣尘带着她亡命天涯，她必是成了假刃于刽子手覆灭傅氏的罪人，而今，她仍是走到了这一步，像是逃不掉的宿命。
既是宿命，那便认命。
“妾……”她叩额于地，仍继续说时冯颂临忽然将手中兽骨砸在地上，那几枚兽骨擎不住力道，崩向四面八方，惊得傅予乡骤而一抖，听到冯颂临大吼：“你闭嘴！”
傅予乡惶惑地抬起头来，看到冯颂临脸上既有不甘又有隐痛，喉咙重重地滚了滚，挣扎了许久，可仍是下定决心，眼睛看着傅予乡，口中却是对着贴身内官下旨，道：“传朕谕，贵嫔杜氏，毒害皇后，赐死。念其诞育皇嗣有功，赐其全尸，厚葬，祸不及家门。皇后……”他看着傅予乡，眉心微跳，然后缓缓说道，“为奸妃杜氏所害，薨……”

傅予乡大惊，向前膝行一步，不可置信地唤了声：“皇上……”
冯颂临却不待她说下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摸向自己腰间向下一扯，有一物便砸到傅予乡眼前，傅予乡低头看去，是他的金令。他说：“你走吧。”
傅予乡倏而觉得眼窝发热——她走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皇后傅氏，没有因一人获罪带累家门的皇后傅氏，也没有恶逆罪臣之女傅氏抑或是冯氏皇朝废后傅氏。她自此便只是一抔土，只有山河无恙时皇后的尊荣，却不会有风雨飘摇后皇后的罪孽。她这一死后，明争暗斗，也再与她无关。
他的临哥哥，终于是回头，放了妹妹一条生路，却是生生断了自己拱卫皇权的先机。这皇权争斗，失了先机，便有可能一败涂地。
傅予乡揩了揩眼泪，将那金令拾起来，微微挪了挪，歪在冯颂临身前，晃动着手中那枚赤金令牌：“我是这靖朝的皇后，于国，我该忠君。于私……”她微微侧首看着冯颂临，“你我虽无男女之爱，总有手足之谊，没有妹妹抛下哥哥独自苟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