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吾乡【第十一章】(6)

傅予乡微微后侧着首，有话想要说，庾浣尘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似的，将她向前一推，先发制人说：“走吧。”
傅予乡微停了一步，想一想，也的确是毫无必要，便也真的头也没回，离开了牢房。
她其实也不过只是想说，那镣铐或许会疼，要他不要随意活动。
傅予乡出了掖庭狱，随侍迎上前：“殿下可是要回去？”
傅予乡想了想，说：“你遣人去同皇上秉一声，说我回相府去一趟。”
那随侍有些为难，似是想拦，傅予乡再度开口：“放心，他知道我没有想要搅入的心思。到了这个时候，也不会和我计较这些微末小事。”说完登车，一辆马车摇摇晃晃驶在宫道，向宫外而去。
冯寄遥听闻傅予乡突然归府大为惊讶，一则她才进过宫，二则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她身体又不好，突然回到相府来令人不安，便是寻常人家女儿无故突然归返娘家母亲亦会担忧，何况他们这身处漩涡的钟鸣鼎食之家。她全无忽而见到女儿的惊喜，反而惴惴，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是看到傅予乡时，傅予乡自己却是笑意吟吟的，小女儿时毫无心事的模样，可越是如此，冯寄遥反而更加心惊肉跳。

母女二人对坐饮茶，傅予乡捧着茶碗轻轻嗅了嗅，又回首四处看了看，问：“阿娘，信知不在府中？”
冯寄遥点头：“是找他有事？”
傅予乡摇头：“也没有，只是听闻他前些日子请辞，想问问他来日作何打算。”
冯寄遥摆首而笑：“这五郎倒是比他生母聪明得多，知道急流勇退。但是正值这多事之秋，他将一支寒门禁军交入与帝相厚党人手中，你阿爹气得险些没将他的腿打断。那日之后，他便跑出府去，再没回来。”她皱了皱眉，似是也有些怀疑，“不过皇上得皇长子，晋贵嫔，这风口浪尖之上他忽而请辞，莫不是真的怕来日莫测，想要独善其身，舍家门避祸吧？”
傅予乡若有所思，心想傅信知若是真的怕事发被傅府牵连故而避祸出走，那倒是好事。只是轻描淡写开口：“自他生母到他，总是身不由己，他自出生起，阿娘心里有刺，阿爹将他抛之脑后，他战战兢兢过了许多年，如今，便是不愿与家族共进退，也不好指摘。”她对此事暂时揭过，对冯寄遥语重心长地说：“阿娘，便如同，阿爹当年有意气你，纳了梁妾，事后，却怕与您真的走上绝路，宁肯冷待亲生儿子一般。阿爹心里，向来是有你的。阿娘又并非信知，可以一念断绝，天高海阔。阿娘，是如我一般，无论当年因何缘故，嫁了此人，来日墓碑上便要刻上他姓氏的。好在，阿爹是念着阿娘的，只要阿娘肯和阿爹好好的，阿爹舍不得阿娘。”她突然倾身向前握了冯寄遥的手，言辞恳切，“阿娘，庾氏家门已复，阿爹行至今日，也有着时局所迫的不得已。过往种种，便算了吧。阿娘愿意放下，和阿爹好好过日子，我也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