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的梦(3)

老师的口罩已经拿掉了，上面那个东西正向下滴着水。那口罩遮住的地方覆盖着一块太岁状的肉色软体，正有规律的律动着。而在那本该是嘴的地方，太岁状物体皱缩聚集成一张类似人脸的东西。那东西像眼睛，鼻子的缝隙都不大，唯独嘴部是一个洞，连通着原本的口腔，此时正一张一合。而原本是鼻孔的位置由一个鱼鳃状的褶皱代替，此时也随着嘴的开合而开合。
四周的人都围了上来，他们取掉了口罩，都有这一块同样的物体，而随着它们的开合，空气变得沉重，有什么干涩的东西在向着肺部入侵，我的呼吸变得缓慢，那些干涩的东西正覆盖我的肺部，它的收缩似乎越来越困难，我似乎要窒息了。
这时所有的脸都缓缓离开原本覆盖的地方，我看得见一根管子从退化的嘴部伸出，连接着那些脸。
我试图伸手扯掉一根管子，可是身体极其僵硬。手还没伸到，另一只手将我使劲一拉——我现在正对着老师的那张脸了，它逐渐向我靠近，随着它嘴部的张合，我感觉那些肺部，咽喉干涩的东西有了新的动作，喉头一阵发痒，肺部无力动作，氧气正一点一点的用光，我眼冒金星。

在意识模糊之际，一阵新鲜空气突然被强行压入肺部，又被抽出，再次压入。
有什么东西在帮我呼吸？
我的肺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同嘴部长出那东西一同呼吸。
意识有点模糊，眼前其他的脸似乎变得更好看了，我的眼睛视野越来越小，黑暗袭来。却只过了片刻，我又看见了东西，从不同的视角，从嘴部的视角。我能意识到现在我有两副眼睛了。
一阵说话声突然响起，无人开口，我却能鲜明的感觉到每张脸的想法，每张脸的喜怒。
我们来自同一个母体，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也不需要语言。语音是对人类的。
我们的孢子正逐渐消散，对他的入侵结束。大家心照不宣的戴好口罩。
我再也无法离开那个我了。
从此以后，我们在公共场合不会摘下口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