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岁月［薛杜］(3)

不过多久，我偷偷回了后海别苑。薛千山走后我乐得清静，遣走了不少仆人，报纸没人处理，在门口堆成了小山。我看着报纸上写着我的死讯，越发地觉得可笑。
于是乎，没由来地，我开始收拾起了屋子。
从我那乱糟糟的书房开始，翻出了不少不属于我的东西。薛千山收拾到一半的稿子，没盖上笔盖的钢笔，还有那只白瓷杯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允许他进了书房，允许他和我一起办公。我没有搬走那些杂物，就放着，放在衣服夹层里，手边，甚至日复一日地擦拭着。我觉得我疯了，我真是疯了。
05
他似乎听说了我被“杀害”的消息，可他不能回来，商细蕊于是写了好几封信，都假借是写给周香芸的。里面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你快来上海吧。”我哭笑不得，心到我此时如何脱身。
可我没想到的是，薛千山会派人来后海别苑问我的消息。
那日我在院子里睡着，因为不愿拿笔，只得用睡觉打发时间。有人踩着院墙翻了过来，我逮着他，问他是哪儿来的。他倒也不怕，认出了我是杜七便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话。

他告诉我，薛千山犯了心病，要我离开北平，跟他去上海。
可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是文人，不是大夫。我只得草草用断了墨的笔写了几个字带给他。我说，平安，勿念。
往后竟是再无回信。
06
我去过几次薛府，高墙大院里种着不少桃花，风吹来都是香的，带着风情的。我便也在院里种满了桃花，我时不时翻看着他没批完的稿件，心觉着不如我的好，正想念叨人一番，回头却只落得一片寂静。
我捻起落在纸上的一瓣桃花，心口莫名发酸，发胀。从前只看那些戏文里说着些情爱，只看那风月场里混过去的含糊回答。怎么今日只看些旧人书信，过往云烟也能将心浸在了沸水里，抗拒着，跳动着，不安着。
后来一封未署名的信递到了我手里。我认出来了，那是薛千山的字迹。
洛城，展信佳：
未能再见你一面便离开北平，是薛某的不周。前几日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消息，一时还无法接受，应而大病一场。多有叨扰，近日上海的花全开了，可惜不能折花赠君子，不然就能让你早些日子看到春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