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4)

[感染：]
◎Ⅵ
“我就是不甘心，明明所有人都在往武汉赶，我却要离开，我也是个医生啊！”她努力扼制住抽泣。
“我理解，但你有了咱们的孩子，就算我也不能让你继续待在那种地方了。”
“哪种地方？你这话什么意思？”
“哎，我就是说，你们那边什么东西都缺，工作量还那么大，到处都是病毒，万一你和孩子有什么……”
“我是个医生呀，签了请命书到武汉来的……为什么，你是同意我来的啊！”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回来好好养胎！武汉那么多医生不缺你一个。”
她笑了笑：“你心里只有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张口闭口就是孩子孩子，我是给你生孩子的机器吗？”
“……我现在不跟你计较，等——”
电话断了……
叶医生是搭乘一架从武汉返程的飞机回去的，那天晚上下着小雨。尽管临走时大家都说了很多鼓励和安慰的话，但比起这个，她更希望和他们一样留在一线，这是一个医生的执念。
空荡荡的机舱里只有她一人，这班飞机运来了医用物资，带回去一个医生，她想到这儿，真是一种讽刺。

◎Ⅶ
回到当地医院，丈夫还在值夜班，她便在办公室睡了一晚，这一晚上她就想通了很多事。即使不能在一线，也能做好原本该做的事。
早上起得太晚，同事已经帮忙查过房了，叶医生想起了那个要做手术的病人，刚进病房门，老阿姨就送来了依旧和蔼的笑容，他们聊了好一会儿。
“我儿子昨晚来看我了，他把手术的钱凑够了。我就知道他可以。但手术吧，就不用做了，我过几天出院。”
“怎么能不做？钱都有了——是您儿子给您说了什么？您把他叫来，我跟他说！”
“没关系的姑娘，我那小子一直挂念我，也该长大了。你忙去吧！”
丈夫从警局赶来有一会儿了。
“对不起啊老婆，昨晚看守所跑了个人，我被叫去处理了，本来……还有那天晚上跟你电话里……我真的是担心你的。”
“噗！”叶医生掩着嘴巴笑了出来，“看你，几天没见我，话都不会说了——没事的。”
看着妻子温柔的眸光，他又想起刚遇到她时体会到的，一位女医生的被善良和温柔包裹着的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