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短篇小说，已完结）(3)

“妈妈今天的衣服好好看呢！”过马路时，高纪围着刘萍转来转去，不时蹦蹦跳跳。刘萍叮嘱道：“高纪，过马路要手拉手，很危险的。”突然一辆飞驰的大卡车鸣笛冲来，“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刘萍听到尖利的鸣笛声，本能地推倒高纪，嘶哑地警告：“高纪快跑！”刘萍的伞被吹飞，像一只软绵绵的枕头被压扁，最后和奶油蛋糕一起融化在湿漉漉的路面上。雨伞被刮飞到被推倒的高纪头顶上，像摩托车上的妈妈一样温暖。
“高纪，高纪！”高纪睁开眼睛，看到一家人围着奶油蛋糕，妈妈站着，拿着一把蛋糕刀，把最大的一块切给了高纪。“妈妈！”高纪抱住刘萍：刚才都是梦，我们回家了。而妈妈，却变得越发透明，高纪抱得更近了，最后，妈妈彻底消失了，而高纪抱住了一把伞。
过了一天，高纪从父亲的怀抱里醒来，问：“爸爸，妈妈在哪？我怎么在医院里？”父亲难以启齿，只是递过刘萍留下的遗物——一把伞。高纪抱着伞，就像在摩托车上抱着母亲一样紧。
刘萍的遗体已经被火化了，骨灰被播撒到田地里，这是高北峰提出的最自然的仪式。尘归尘土归土，让她回到土地里去。高纪还为刘萍立了一个衣冠冢，亲手钉了一个十字架，把母亲接她放学时的黑色丝带系在上面，最后打开那把曾经是母亲撑的伞，遮蔽在衣冠冢之上。高纪郑重地双手端着奶油蛋糕，安稳放在母亲的衣冠冢面前。高北峰颤抖地手握餐刀，含泪切成三块，把最大的一块留给女儿。秋雨中，连绵细雨洒在衣冠冢上，从雨伞上滚落下来，像是刘萍流了一串珍珠似的眼泪。高纪和高北峰都看见刘萍在雨伞下，分享蛋糕，分享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