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短篇小说，已完结）(9)

高北峰点完了外卖，看见女儿好像含着眼泪，唯恐穿帮，问：“女儿怎么了，谁欺负你？”高纪指着电视：“没事，电视剧太感动了，妈妈哭，我也想哭。”高北峰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高潮！结局？
等待刘萍
下午四点五十分，还是临涛中学门口，还是织着一层秋雨。高北峰已经走到校门口，高纪却一直等待刘萍。高纪打开书包，合上；又打开书包，又合上。迈出右腿，又缩回来，觉得最好先出左腿；又伸出左腿，还是觉得不合适，又缩回来。高北峰不时低头看表，然而看多少次时间也不会流逝得更快。这无意义的重复只是为了消磨时间。
终于，一辆公交车载着《昨日重现》，稳稳停在校门口。高北峰等得不耐烦了，扶高纪上车：“女儿啊，别等了。下雨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一班车，快上车吧。你妈妈今天不来接你，她已经回家了。”高纪挣脱高北峰的手，又顶撞道：“我不走，妈妈答应我，五点钟就把伞带过来。”车上的人不耐烦了，一起催促：“快上车啊，我们很赶时间的！”司机等不下去了，关上车门，载着《昨日重现》渐行渐远。高北峰眺望远方的公交车，找张阴凉的凳子坐下，数秋雨又打掉了多少片叶子。
一位陌生人戴着副厚重的眼镜，披着雨衣，急匆匆从高纪身边经过，戴着个工作证，应该是学校的工作人员。他见高纪还孤零零站在门口，凑近了问：“小妹妹等谁啊？都要五点钟了，还不走。”高纪回答：“我等我妈妈送伞来。”他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一句：“自己注意安全，快点回家。”最后他才顶着秋雨，三步并两步地赶路，好像为了她的安全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已经五点半了，高纪和高北峰继续等待。如果高北峰手上有颗棋子，不止震落灯花这么简单，桌子也要被砸出个洞。高纪一直望着远方，好像知道下一秒刘萍就会撑着大伞，像立起船帆的大船出现在地平线上。武昌新县北山上有望夫石，若是高纪继续等待，有望比它更坚硬，更雄伟。终于，高纪腿酸了，坐在高北峰旁边悲叹：“看来妈妈不会来了。”高北峰顺水推舟，劝道：“别等了，下一班车就走吧！”高纪打开书包，拿出一本《美术鉴赏》。本来这种杂书是不需要带的，可高纪较文艺，觉得这本书艺术价值比实用价值还高。高纪随便一翻，邂逅了《记忆的永恒》：钟表累趴下了，软绵绵地被时间所打败，海滩上握着一头怪物，平台上长着一棵枯死的树。高纪瞒着高北峰，偷偷在书上记下感悟：时间的无限足以打败不眠不休的机器，弯曲坚硬无情的钢铁。纸包不住火，我的表演终究会败露，只有记忆永恒。
秋雨不太安静了，居然刮起了大风。又来了一辆车。高纪合上书，磨磨蹭蹭地上了车，好像相信就算风能把伞吹走，也一定能等来刘萍。车上仍然播放着《昨日重现》：
“Yesterday once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