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花的十二天 前日(2)

消息传来的第十三天整，珠子的小弟也回来了。十匹壮汉驮着带白色流苏边的大红色轿子，五个乐师弹着牛骨琴吹着马尾箫，三个脚夫抬着一口紫檀木大箱，一个穿戴讲究的军官牵着血红色骏马，而珠子的小弟端坐在轿子里的羽绒垫上，像新娘子一样哭哭啼啼。他们停在了村口的石牌坊前。村长夫人躲在屋里，村长领着村里人走到村口，嘴里咕哝着：“那个臭犊子。”军官大声宣读珠子小弟的战功：他从羊头羊角敌军的俘虏营中逃出，历经千辛万苦找到军团，带领大部队找到敌人所在。英勇的光荣文明士兵在卫城的英明指挥下大败敌军。记头赏。军官举起了珠子小弟的手：“残暴的羊头羊角怪物剁去了他的五根手指！”军官又掰开珠子小弟的嘴：“那些毫无人性的畜生，割掉了英雄的舌头！”军官上前一步，开始例行演讲，并以“无上光荣”作结。一大群仪仗队走后，珠子小弟疯了般的冲进自家里屋，倒在思念成疾、无法言语的母亲身上。
第二天，尽管珠子和土医悉心照料，他小弟和母亲还是死在了榻上。而在前一天晚上，马家人流窜犯二马看上了那匹血红色骏马，便在半夜把它牵走，从此离开村庄。没人想的清楚，二十个人加一顶轿子、一匹红马还有一大口箱子是怎么从卫城过来的，大概兵贵神速吧。

消息传来的第十四天，二马的胞兄大马被押到村中，同行的还有两名士兵，一名法官长与他的法律顾问、文件顾问、精神顾问、社交顾问和军事顾问。除此之外，村民们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野战士兵，不过一两天后那些士兵就都走了。法官长向人群嘶吼：“我很愤怒，也很遗憾，这么一片英雄辈出的宝地，居然会出如此无耻的叛徒！”法律顾问抱着典籍一言不发，文件顾问从背包里翻出一叠叠文件又蹲在地上翻找，精神顾问手提铁质医药箱，社交顾问则大声重复法官长每句话的最后两个字。“光荣的文明从不容许叛徒的存在，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或是其中两者！”法官长挥舞着手中的戒棒与法斧。这是，忍冬和大马对上了眼神，被锁住的大马死死盯着她。那不是一个叛徒的恍惚神情。忍冬回家了，后来的一切，她都没看到，不过却愁坏了村长。大马被关在桥头的笼子里，由两名士兵看守。
村里人不愿意过来，村中小孩给大马送饭时，那两个士兵总会挑干净肉，把碗整个扔进去。大马已失去下半身，也没有用来消化的胃，但他最终成为了村里最长寿的人。每天下午，阳光偏偏地射入村长居所时，法官长的几名顾问之一总会不远万里找上门，与村长争论政策、征兵、纳税，直到太阳彻底落山才离开，并免不了在半夜大声训斥那两名玩忽职守的守卫，却几乎从未提起关于叛徒一个字。没有人知道衣冠楚楚的文书们时怎样成天翻山越岭的，以及二马的胞兄为什么会被遗弃在一口大木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