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节，他给女友买了一份自杀保险(4)

老韩的店开在和平路的尽头，他专门帮没名气的画家做中介，把成箱的画拉到各个附庸风雅的酒店里。
我的画大多是从老韩这里卖出去的。新画家没履历、没人脉、没功底，除了祈祷有一天被大款看上，大部分时候只能在画布上涂抹自己都不明所以的颜料，最后挂在某个肮脏的墙壁上。和在屠宰场给猪肉盖章没多大区别。
“那你说自杀能不能拿到保险？”
老韩停止翻看纸箱，镜片后的小眼睛机警地望着我，“你在想什么鬼东西？”
“我想谋杀我重度抑郁的老婆，然后把现场伪装成自杀，骗上一大笔保险金，然后用这笔钱去学五年画，学成出名，回来收购你的店。”我抽着烟，随口胡诌。
“现在刑侦很厉害，你最好别这么做。”老韩把视线移回画上，“当然，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如果你能把欠我的钱还上，我还能给你介绍一家靠谱点的自杀保险。”
“你还挺会开玩笑，要不是知道今天愚人节······”

“谁和你开玩笑？只要能还钱，无论你死还是谁死，我都无所谓。”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些留下。”老韩夹出几张画，剩下大部分连着纸箱一起推还给我。
“这么少？”我有点懵，如果只卖这么几张画，房租又要成问题了。
“你得画点更有价值的东西才行。”老韩重新躺回他那张老旧的摇椅，惬意地抖着腿，任由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
“他在嘲笑你没有天赋，”影子舒服地趴在我的肩膀上，“你确实没有。”
我很想给他和老韩各一拳，但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那些涂抹在画布上的东西无法称为艺术，只是焦虑和压力催生的工业制品。
“帮帮忙，”我递上一包软中华，“我最近真的缺钱，卖低一点也无所谓。”
老韩不耐烦地咂咂嘴，“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真当自己毕加索了？”
我没有反驳。无限次重复着机械的工作，我创造出的东西越来越没有水准，有时候我看着窗外的蓝天，觉得自己是锁在这个小方格里的终身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