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6)

她将屋子里唯一一把小椅子让给了我，自己坐在了床上。于是我们之间便隔着一张小小的桌子，我将手里的画放在小桌上的烛火下，展开，道：
“这是我曾经去过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我遇到了这个卖花的女孩，便将她画了下来，现在送给你。 ”
她盯着画上张灯结彩的背景街道和侧头微笑的的卖花女的背影，仿佛有些失望：“可这不是太阳。”
于是我又窘迫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释我是为了给她找花，没来得及重新画一幅太阳。
“这个”他用手里我刚送她的扶桑指了指画里女孩长长的辫尾簪着的一朵红色山茶，问道：“这是什么花？”
“山茶。”我说，我看到她浅绿色的洋装上流满了发着光的银色瀑布，那是她的发。
“她这么开心，是因为每天都可以带这么漂亮的花吧？”她又问。她把我送的扶桑插进桌上的半杯水里，看得出那水是提前准备好的。
“嗯……额，是的吧……”我说道。但心里却没底气了，我想到了当时见到那个卖花女的画面：她并没有簪着这朵花，甚至她的脸上也并不是带着这样柔和的笑――她每天都在为着自己穷苦的生活以及卖不出去的花而苦恼着……

“真好……”她摸摸卖花女微笑的嘴角，“她一定知道太阳是什么样子的，她可以在太阳底下悠闲的摘花；她还有这样好看的黑色的马尾辫子，可以簪上一朵自己喜欢的花……”
“嗯……额……”我一时间不知道怎样接话，我看着她低垂的眼帘，在烛火的照射下，透过几缕额间的银色碎丝还可以看到她银白色的睫毛在脸颊上留下的阴影……
“你可以经常来看我吗？”她突然问，她用她明亮的眼睛抬头盯着我。
于是我真的看清了她的瞳孔，是浅淡浅淡的琉璃一样的绿色，像极了最嫩最嫩的槐叶染绿了一汪春水……
“我……”我瞬间及其难受，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可以给你画太阳。”我说。于是她眼里的那汪春水瞬间明亮了起来，也就不再纠结于我能否常来看她……
我想我和她一定是朋友了，我怀揣着这个想法常常于傍晚去看望她，我也在闲暇时画着答应给她的画――我用火红的颜料描绘着太阳的轮廓，画着它清晨的模样，傍晚的模样……
我也通过周围的人知道了藏在槐花深处的她并不是什么精灵和瓷娃娃，只是一个从出生就身患重病，在母亲死后就被父亲锁在塔楼上的可怜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