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
崖
那个秋天,我在路上吟咏着,不计较路通向哪,也不顾虑天色如何,只顾前行。
拐角处遇见个老人,拄着一把削过的木头做成的类似杖的东西,他的背后是一座无名冢,冢后不再有路,只有远望就令人生畏的悬崖,我只道足觉无力,上去与老人寒暄。
“可怜我的女儿,若还在世,该有你一般大了。”他穿着一双折了齿的木屐,房子看来就是山崖前冢墓旁的小屋了。“山后的荒地,我还埋了她那旧日的饭碗、衣服呢。”他颤抖着手,吱呀地指向山后,来时我还见那儿有几亩田地,本来还思忖着何人种田,现在想来也无需多问了。“她出事了?”“那时候县太爷相中了她,我带她逃到了这。”“然后呢?”“我被推下了山崖,所幸,挂在了凸出的一块尖石还是枝条来着,我那时候还不至于现在这般苍老。”“您爬上来了?”“山不陡,就是风大,我一心惦记着女儿,已忘了是怎么上来的了。”我顿觉敬意,但终于只是默然。
“但我上来的时候,就只剩一抔黄土喽!”“您女儿被杀了?”“她早心有所属,那太爷又带了那么多人手,她一动起嘴来,谁能饶她?”“您可确认过尸体?”“哪敢呐,见一下我还不叫阎王爷领走喽。所以我搭了这木屋,它本就有,只是破了点,我遮上点草,还尚可凑合着住,我便把原来家里有用的东西悉数搬来,每年除去她忌日都在这里守着,这个不知道为何——我猜想是那狗官突发善念建起来的墓冢。”他那眼泪鼻涕一起流,眼见话语也愈发模糊了。“那您在他忌日去哪?”“去后山的衣冠冢,那个墓上有她的名字。”“那您为何不在这刻名字呢?”“掩人耳目呗,我真的不想哪天那狗官再故地寻仇来做出什么侮辱我女儿尸身的事情。”“唉……”可我仍然保持着沉默,对这一切,我意识到自己除去聆听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