踽踽(壹)(3)
他只一人踽踽独立,注视着台上一颦一笑皆是情的虞姬。
一曲终了。
“表叔,他就叫程蝶衣?”陈振邦不知为何,心仿佛被什么抓住了似的,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哎——让我去瞧瞧行不?求你啦——”
“呵,谁说的不感兴趣的?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表叔意犹未尽,擦着汗放肆大笑道:“嗨,你亏的是摊上我这么个黑白道都混的好的,我给你开个后门,让你去瞅瞅,但不能惹事啊,听说一会儿那姓袁的得接了他去……你懂的。”声音渐小:“咱家虽说在那粤地名声大噪,但北平毕竟不比那边,你可别给我添乱。”
“哎呀我知啦,我去去就回!”说着便飞一般的冲向后台。
后台依旧繁忙,几个调音的技师奏着简单的音符,闪着和谐的回音,那曾经还伺候着老爷的脸的白毛巾,不知辗转多少只手,最后又用来伺候了地板的脸,一片忙乱却又井然有序,仿佛生活也是这样上了发条,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看到了他。
他刚卸完妆,换上了灰布对襟长衫,正端端地坐在那里,用了小牙刷剔那凤冠,半开的门映的他的身形更加优雅,犹如一株温柔的蔷薇花。
听人敲门,他赶忙起身,拉开门的一瞬间,那双含着泪膜的眼明亮亮地,普照到了陈振邦的心里。
“你是……?”
柔柔地询问,试探性地侧身让他进来,又是那样真实的局促不安。
“叫我陈振邦便好。”他爽快地笑笑,依着那人的意思进了屋:“我以前还从没听过您唱戏,今日听来,果然是陈某见识短浅,有眼不识泰山了。”
“您说笑了,我哪里……”他姣好的面颊一红,忙退了几步抵在桌沿上,羞怯一笑,千娇百媚。
陈振邦的心跳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加速起来,从前也是混惯了窑姐儿们的地界的,想不到久经沙场,却还是拜倒在了这虞姬的石榴裙下。
他忙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笑笑道:“程老板,我是自广州来的,此次是来游玩,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伸出手去,对面人一怔,含笑看他,也伸手同他一握。
两人都在一瞬间感到了过电流一般不可言说奇特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