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20回头看｜小孩，报刊亭与作文纸(4)

“你们这群家伙被困得太久啦，都没什么想象力，送你们一次表达欲嘛。”
狂喜。这是我当时的唯一反应。于是把关关雎鸠读了又读，查典故，构思在纸上写了又删。作文纸被藏在数学课的全能手册下面，藏在早读课的新概念英语下面，藏在有手电筒地被窝里，思绪顺着墨水爬满了一整本作文纸。
那一次我是最后一个交作文纸的。延期了好几个星期我也不太好意思，晚自习下课偷偷溜进语文备课组，偷偷塞进我们班的作文堆里，也没想让老师改，也不敢让老师改，又希望能被人看见，于是又抽出来放在最上面。收到作文的那天几乎是战战兢兢地打开了作文本，翻到末页，只看见语文老师的红色笔迹，端端正正写在我的最后一个句号后面。

祝你想象力永不枯竭。
我带着这本作文本到了高中，把它放进抽屉的最上面。小城的高中生活是没有时间读书和要花时间写议论文的。我实在不擅长写议论文，就把目标转移到了各种杂志上的征文。在草稿纸上写，写完后到仔仔细细地誊抄到官方指定的作文纸上。那纸只有特定的期刊有卖，去报刊亭买这些杂志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儿时卖儿童文学的那个大叔。他很早就不开店了，城市里的报刊亭越来越少，得跨越好几个街区才能找到一家营业的报刊亭。我总是一摞一摞地买，店员也总是乐意给我挑干净的那几本。我倒反而觉得羞愧。儿时的自己像恶狼一样扑向那些气味难闻的泛黄纸张，当自己能买到最新的期刊却又没时间读，只是撕下作文纸就和它们说了再见。而即便是这样，它们也给予了我最最难得回报。它们让我在在一月末的上海，六月初的绍兴，八月初的北京，在离开教室课桌以外的地方去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