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20回头看|小孩,报刊亭与作文纸(2)
那个时候文学是一件抽象的不得了的事情,是读不懂的生词,是理解不了的句子。那时候文学好像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无非是攒钱几天的钱就能买到的叫“文学”杂志,以为叫儿童文学就是儿童写的文学。报刊亭的老板总对我说,“小孩,你又来买儿童文学。”为什么他不叫我儿童,为什么儿童文学不叫小孩文学。我不知道小孩和儿童有什么区别。当我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又看看杂志里看不懂的字,觉得儿童是很厉害的同龄人,他们都比我会写。这想法倒是让我自卑了很久。
只有在学校的作文课里才能找回信心,因为我们都是小孩。在小孩子里面,我觉得自己是最接近儿童的那一个。
每个学期难得的仪式感是开学发教材和草稿本的日子。空荡荡的抽屉等着新书来填满,我坐在前排,倒是没有把有折角的那本塞到最后习惯,只是随便地抽一本书,反正一个学期下来都会变皱。草稿本总是最后发,透明塑料膜把单线本空白本方格本作文本捆在一起。学校发的作文纸总是黄色的内页,有毛边的切割边缘,封面是软塌塌的白色。水性笔是这种封面的噩梦。写下一行的时候,右手小拇指的指尾会印上反过来的字,歪歪扭扭的姓名和班级,每移动一下,下一个字一个字堆叠小拇指的关节上,变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墨痕。这墨痕反过来又成了印章,把姓名栏和班级栏弄得一团糟。同桌是无可救药的完美主义者,他的小拇指和食指弓成6的上半部分,手腕被手肘拎在半空。落笔后要把本子晾在桌子上,等墨迹完全干了才会放进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