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耀】互补(4)

展耀回头朝白羽瞳粲然一笑：“你等着吧。”随即轻盈优雅地跃上了舞台，就像一只身手敏捷的猫。
靛蓝色身影悄然入侵纯白的领地，却意外渲染出和谐的美感。绚白灯火一如那夜如水的月光，交织着盘旋在展耀身侧，却无法沁湿西装衣料，丝毫不损那抹靛青的深沉纯粹。流光顺着演奏家的身躯漫上纯白色的三角钢琴，被这圣洁的颜色折返进大厅的角角落落，瞬间吸引了所有来宾的灼灼目光。纤细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打开琴盖，雀跃的指尖在黑白错落的琴键间翩翩起舞，流淌出一地浸染月光的灿烂音符。他游走的手指速度时急时缓，指尖的力道忽强忽弱，身体随旋律的节奏有起有伏，将乐章的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令观众也不由随之沉浮于蔚蓝波涛之中。
尽兴之处，展耀半阖双目脸颊微扬，任大厅最为灿烂辉煌的灯火肆意倾泻在姣好面容上。光芒勾勒出线条流畅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下显露出尾部弯弯的弧度，眼睫遮掩下的琥珀色瞳孔如星云般熠熠生辉。白色的舞台托着靛蓝色身影，就像是大海与船帆互换了色彩，那只靛蓝的小船置身于湍急的白色漩涡里，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地驶向万众睹目的视线中心，放松又享受地接受着众生的倾慕。
白羽瞳突然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了。他期待的是展耀的绽放。在圣洁明亮的白色簇拥下，展耀一直被包裹在内的花瓣一片片绽开，馥郁芬芳从花蕊氤氲进空气，像致命的诱惑掌控着世人的欲望。他是人间罕见的稀世珍宝，唯有在白色流光下才能将夺目光彩淋漓焕发，将这无与伦比的壮观向世人呈现。

展耀和白色太配了，白羽瞳止不住地想。他的绚烂不应该被深沉的靛蓝色遮盖，他需要圣洁夺目的白色替他折返内里的光芒，为他吸引众生的目光，。但这光芒又不会过于尖锐，靛蓝色的灵魂早已冲淡了白芒的桀骜。两道色彩默契天生，彼此制衡着锋芒，却又彼此成就了辉煌。
等等，白色？
白羽瞳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古怪。他垂眸从自己白色的皮鞋尖一直打量到白色的领结，半晌终于抬起头来，将目光重新投向舞台中心的靛蓝身影，若有所思。
晚宴终于落下帷幕，回程途中的气氛出乎意料的安静。兴许是在人前大放异彩消耗了不少精力，展耀一上车就蜷缩在副驾驶上开始昏昏欲睡。白羽瞳的目光不断在前路和展耀之间逡巡，几个回合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
展耀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声音里黏腻着鼻音：“啊……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随便选的一门选修课。”
白羽瞳没有马上接话。他似乎为展耀有事没告诉他而感到不满，又似乎是在为自己不够了解展耀而感到懊恼。过了一会儿，他才带着愤懑悻悻道：“想不到我们全港最好的心理专家原来如此多才多艺，居然还有弹钢琴这样的隐藏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