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极东】霓虹回忆录(4)
迎接我的,却是冰凉的碎石地面,几痕鲜血,几撮脏乱粘洁的毛发,墨黑转白。
我心下一惊,心脏仿佛悬停几秒,顿在原地不知所措,仿佛不能动了;下一瞬间,我向着小院奔去,眼角遏制不住地蕴了泪。
天生敏感的我从来会预感些什么。
果然,月姬横卧在打蔫的草丛边,安静地卧着,一动不动。我怀着一丝希冀奔过去,把它揽在怀里,却发现它连余温也无,仅存颈项边凌结的毛在纠缠着哭诉它的生前惊魂。
声息也无,血也凝住。
我阖了它的眼,一时间竟只是默默低下头拥住它,仿佛把它捂暖了,耳畔又能响起那柔柔弱弱的呼噜声。
我抬起头,想起nini不在家。
我哭起来。不抽噎,不抽泣,嚎啕大哭,涕泗横流,仿佛五官都皱作一团,抱着月姬已凉的尸体拖拉着脚一步一晃一踉跄地向院门迈。坐在门槛上,放下月姬,不再呜咽,眼泪却是怎么也息不住。触景生情,越想越觉得月姬可怜,越想越难过,终是又大哭起来。我想起nini说的一句话,才屐早甩在门外,二趾袜早被尘土所染,我提着袖子抹泪,直到处处模糊不清了,只觉袖子沉甸甸地积了水。
那天月圆。我和nini葬了月姬,默默坐在前廊。望着惨淡而浅薄的月,我的泪哗哗流着,从未停过,即使自己也厌烦了。
nini也望月,目光却藏得很深。他说,男子汉有泪不轻弹。
我抹一把泪,说,我不当男子汉就是。爬上前廊转身便走,拉上门前不忘扭头喊一句,我要变得更强。趴下倒头便睡,其实泪早湿了枕巾,我再也不想这么狼狈。
即使隔了帘怅,我仍能朦胧地望见那轮月。
我仍记得我给月姬取名字的缘由。
那日,nini说,“小菊,如果你的名字是月就好了,那样,我就能每日在竹林望着你。”
月,落了啊。
*
第二次,已经是成年后的事。
那是一年中秋,月色婆娑,竹影斑驳。nini与我已很难得相邀了。又或者说,耀君。
我们共同仰着望月,谛听着微风掠过前堂,指响风铃,摇醒竹林。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他披着银烛般的月光转过身子,琥珀般通莹的眸对上我的眸,温润地眯了眼笑着。
“日本有什么打算吗?”
我沉吟片刻,回以浸润许久的,那个相同的答案。
“西方列强终会攻至东方。……我要变得更强。”
他望着我,垂下眼。也许是因为背着月光,我觉着他眼中的一抹什么黯淡了,甚至是熄灭了。
他又转过身,不经意地幽幽地叹了口气,复摆回笑靥。
“那些,我不懂。但我知道,今晚有好月色,那便足矣……”
他顿了顿,舒展开眉眼:
“日本,你知道吗,兔子在月宫中在捣药呢。”
我仰望月亮虚实而朦胧的轮廓。
“兔子是在打年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