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何时渡(5)

他虽是书院先生最喜爱的学生，却又能守些什么。
作为晨府少爷，不免要和那些宫里的人打交道。当今几个皇子年轻气盛，也有品行恶劣的，那日他随父亲进宫，素来嚣张跋扈的二皇子早就听说过这位少爷手无缚鸡之力，逮着他一顿刁难。
最后还是晨宇找到他，这件事没有外传，二皇子高高在上岂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现在晨华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好在这位皇子，壮实是壮实，脑袋不太灵光。
“够了，别再找他了。”
那日弟弟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说什么下次定不让这人好过，他拉住少年的手，说了这么一句话。
够了，已经够了。
自家兄长向来隐忍，晨宇知道。他目光闪烁，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重重起身，跨出门槛时的怒气任何一个奴婢都能看出来。
“哥，你好没用。”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
门庭前的侍女正扫着掩没在薄雪中的枯黄落叶，是暮秋残余，晨华停下手上正疾书着的笔，转头望向窗外，夕阳为雪镀上有些晶莹的边，像仙人的泪。
随即，有穿着官服的人遥遥来报。
皇帝同意了晨宇参军前往边塞的申请，整个晨府为他送行。
晨华听闻了这事，心中自然大喜，为弟弟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而由衷开心。然而这也意味着，今后的日子，他怕是都得一个人过了。
他站在最前面，身披白色的裘衣，听着马蹄嘶鸣，马上的人，得意之状完全展露脸上，意气风发，比起从前，更显稳重，不像是一个刚过弱冠之年的青年。
恍然间，又一个护国大将军。
这几年来，他自己忙于书文学业，晨宇则出门历练，两兄弟，好像真的很久没说过话了。
“边塞寒冷，多保重。”
“你也是。”
马上的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驾马离去，身形消失在雪中。
去吧，去守，守国，守家，守重要之人。
至于我，我会一直在这里。
期年。
从边关那儿传来了晨将军率兵对抗匈奴，首战告捷的消息。
“二少爷的信里还说……今年上元节灯会，他向皇帝请了假，可以回来过节，他还说，许久不见大少爷，不知身体是否安康，愿节日中兄弟二人可以把酒言欢，叙叙旧。”
彼时晨华正身处一盘棋局中，那老婢这样一板一眼地转述，话到最后，语气竟有几分淡淡的欢喜。毕竟，这两少爷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对面那人抬起头含笑看了眼晨华，后者蹙着眉，摩挲着下巴，安静地思考着。
“你与你弟，多久没见了？”
“一年多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年。
如果世道真是如此，那晨华很想同那自古以来的英雄一般“我命由我不由天”地轰轰烈烈一场，然而上天或许多少是将一些人和事安排了个透彻。不然晨宇也不会从边塞回来，他也不会在上元节将至的时候无缘无故生了一场险些夺去他性命的大病。
请来最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脉搏已是将死之脉，晨府上下甚者已有为他买个棺材的最坏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