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飘了去

托洛茨基闹不明白他这是被带到了哪儿。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在那个该死的岛上了。然而现在却关在这么一个地方，不知道是幸运换了地方，还是不幸又被关了起来-有没有看守还是得另说的。
那个女的是谁？在这好几天都没有说上一句话，和那个女性莫名其妙的对话，反倒让他解解闷，
反倒让他异想天开了。
她是谁？她和谁来的？她经常来这吗？
他拿着笔，随随便便在折叠得已经起了毛边的纸片上划几个字，其余的想写的或者想表达的，那就随他去狗屁不通了。但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几个原因，让他不得不搁笔。
这会儿，他这算饿了半天了，咕噜了三两声，这就相当不好受了，劲头就不由自主的垮了下来，那可拦不住。
又咕噜了几下。
谁叫他大发慈悲的帮了人一回？把那点不知道谁剩下的也不知道哪来的东西给了对方呢？但是对方是谁？那会儿他也没吃什么对吧？怎么就不饿呢？他反复问自己。
另外一个。他又瞧瞧自己的肘，咳，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这就给什么地方的钩子钩坏了，扯下一大片来，还露着些许线头，随墙缝里时刻进来的风就可以与它共起舞了。何况他的衣服并不厚，好冷。
倒霉！
托洛茨基没辙了。他站起来晃悠了几步，又坐下来，他又能走到哪里去？
他根本就不敢走出去，因为他冷，他饿，他怕。
屋子里愈发像冰窖了，他的肉体温度也就不断的被消耗着，他的牙齿也扛不住了，那床旧被子好像也没什么用，但是他还是裹着，生怕一会儿就没了一样。
在冬天的彼得格勒-哦不，现在应该是列宁格勒了吧，他还记得那连绵不断的大雪，那些冻的东倒西歪又肚里没食的人们，戴檐帽的，戴呢帽的，戴骑兵帽的，戴头巾的，他好像没受过这苦-即便是有，他也会忽视不见。
寒冬里有点东西果腹是最重要的，即便是少件衣服，仿佛肚里有些油水，也就心满意足了。他挨饿过吗？监狱了吗？还是办公室里？他望着屋子里冰冷的陈设想着，怕是没有吧，上桌的小圆面包，还是堆放的木柴，还是极好的煤块，他现在都见不着。
我有点晕，他腾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觉得好像这些想的画面，就出现在眼前了。
他还是在想，那些他见过的脸，有胡子的，没皱纹的，擦粉的，留伤疤的，就像电影一样的浮现，但是看不清楚，外面丝丝缕缕透着光进来，又把他的思绪打断了。
不过，整个空间还是黑乎乎的，所有的陈设都是一个颜色-不知道他的脸是什么色？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觉，哪怕是在西伯利亚还是阿拉木图，他的自信始终是有的，甚至一度还很强烈，但是现在不是了。某些事物似乎在随着时间而棱角渐无，但是……
走在流放之路的土地上，偶尔还能听到老百姓说的实话：大牢要是没有出口没关系，有胆儿肥的贼撬开就完事了。
但是万一没有胆儿肥的呢？怕是有出口摆在面前，也不敢挪动半步了。现在的托洛茨基，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反复劝自己不要乱想，反而更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