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气/高栾(2)

他登台很早，师父说，先给高峰捧，一句话险些没有把他当场砸晕。
高峰没有固定搭档，只到处打补丁，或在传习社教教学生，他也不知是天意亦或者人为，他们俩误打误撞的栓到了一起。
其实这很好。他心里也总这么觉得，才带着一腔热忱与孤勇，无畏的站在高峰的身边。
这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如果真的能够没有外界乱七八糟的言论，他自知水平不够，才引得观众老爷的不高兴，不乐意。
跟孔云龙搭的时候，两个人被轰下台过，那时候的栾云平也固执的认为，还是自己水平不够，留不住票座。
说起来，这些年无论衣食父母，冲浪看客怎么说，怎么骂，他都还是归结于自己的水平不够，说到底不过是不肯放过自己，如此看来，他又何尝真是一个通透之人呢？
非纠缠着自己，也非逼着自己一路朝前。
栾云平是讲不清自己对高峰的感情的。他也曾一往无畏，啰啰嗦嗦给高峰发信息，约人吃饭，甚至只是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边一句一句捧，都觉得幸运至极。
生命里很多事情，都掩之于胸口不敢说出口，正如也许我还希望你明白。
高峰结婚并不算早，拖到了三十之后，那天他留在后台，说自己结婚了，上午刚领证，晚上想请大家吃饭。
栾云平解着大褂的扣子，后台人群哄闹的声音不一的挤进耳朵里，他却似乎是有个小小的别扭挤在心里，然后越长越大。
高峰没有提前告诉他，他甚至很少从高峰的嘴里听到过他女朋友的名字，所以栾云平才能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们的感情不算好。
自我欺骗着，等到人都要结婚了。
“晚上一块吧？”高峰手上搭着大褂，一手搭着栾云平的肩，回头应着后台演员的起哄。
布料薄，他已经解了一半的扣子，夏天很热，里头的内衬已经和汗黏在一起，连额头都沾着一层薄汗，亮晶晶的，反衬过灯光。
“咱们都还没见过高老板媳妇儿呢。”
“嫂子今儿来吗？”
“她不来。”只一瞬，高峰搭在他肩上的手已经滑下去，重量一空，栾云平把大褂脱下来，背后已经有一大片汗渍。
他依照着习惯把大褂理好，放进包里。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往约定的餐厅走，他沉默着把包包拉链拉上，翻出手机看了眼明天的活儿，然后又缓慢的转过头。
那人正在门口等他，目光折过镜片，他抿了抿唇，摇头，“我就不去了，明儿，明儿我请你。”
“云平...”
“得了，您赶紧去吧。”他仓促的扯过背包，擦过高峰的肩，打帘出去了。
已经错过了晚高峰，地铁也已经是末班车，车厢里零零散散几个人，大多还是工作党，靠着座椅一手揉着小腿，一手看手机。
他摸出手机听老先生的段儿，并不好的画质沿着耳机线，传到耳朵里便是呲呲啦啦的破碎声。
他茫然的看着地铁在某一站停下，然后走下几个人。
他到站之时，同一车厢的还有一个白领，挂起电话又接起。身影随着地铁快速闪过，他似乎一眼还能望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