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寿司

在我还是一名学生的时候曾在我就读的大学所在的城市里结识了一位寿司店的老板。和他的初遇可以用阴差阳错来形容——那时我对那个城市还很陌生，在一次独行中我失去了方向，在高耸而密集的楼群中无助地绕了一圈又一圈。而停下时则发现自己身处一家寿司店门前。我抬起头，看见了橙色条状底板上的黑色大字写的店名：町田寿司店。很普通也很常见的名字，让我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大型连锁。本着尝尝看以及问路的心理，我迈上水泥台阶走了进去。
那家店店面很小，只能容纳两位顾客，周围拥挤地摆放着冰箱和透明柜台，柜台后面便是那位店长。那时他穿着灰色的棉质短袖衣服，前面围着和招牌颜色相同的橙色厨用围裙，下半身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裤，平头，带着一副近乎无框的眼镜，他低着头，似乎在阅读什么。
“你好。”我走到柜台前，向他表明有顾客。
“啊，你好。”那声语气词不知是真的惊讶还是出于礼貌，他回答道。说完，他便站了起来，把手中的书放在了一边。我用余光扫了一眼：《寿司之王》。看起来是一位努力奋进的好寿司师傅，就算技艺可以拿来开店了仍然不断学习。
“来点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有塑料膜压制的菜单，里面朴素地写着一些寿司的名称和价格。我有些随意地看着菜单，过了几秒后选择了一份鲜虾寿司。他点点头，然后默不作声地开始工作了起来。
我从未见过记忆如此娴熟的寿司师傅，在海苔上铺饭时近乎一样的厚度，上面泼洒酱油迅速而均匀，用刀切虾时的刀法干净利落，这一切看来轻松的活计其背后到底重复了多少次是我无法预知的，总之，他的一切手法使他从刚才平常的大叔变得大师般受人尊敬，充满魅力，似乎我的花费只是为了让他表演如何做一卷寿司，而得到这份寿司，则需要付上十倍甚至百倍的金额。
嗒、嗒、嗒、嗒。随着轻柔而不失力量的刀碰到案板的声音一声声响起，我回过神来，他马上就要完成制作了。我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您要来点芥末吗？”
“芥末啊…”我面露难色。
“您真的不吃吗？鲜虾寿司蘸一点芥末可是别有一番风味。”他劝道，说着他把柜台里的一个半透明塑料盒拿到上面，打开给我看。
是真的芥末，不是芥辣酱。我略有意外，也很惊喜。“好啊，谢谢你。”
他笑了笑，随后往盒子里用筷子夹了一点芥末进去，随后又加了几片粉红色的醋泡萝卜。
“您慢走。”他把寿司打包好递给我，我接过去道谢之后便走出了店里。在街上，嘈杂的噪音将我的魂魄拉回了现实，我一惊：刚才发生了什么？恍惚中我回过头去，我看到那位店主又回到了之前我没进店的样子，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我耸耸肩，发现了吊在右手手指上的寿司。我发觉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原来自己不是在店门口臆想。
不知道那时时光有没有流动，但我的魂魄似乎被抽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又被放了回来。最重要的是我忘了问路。
从那以后我开始偶尔找机会去光顾一下那家店，在欣赏他绝妙手法的同时，努力追寻我灵魂的动向——遗憾的是，每一次的尝试换来的仍然是同样的结果，于出神中丧失了那段时间的思维，直至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