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民医院(2)

这些发生的种种我都很能理解，毕竟是一个落后小县城里的家庭，并且是主要由奶奶领大的孩子，在文化教育方面确实会很不足。而我最难以理解的是那个老妇的老伴。她从来不对我们提起半个字，关于那个老头。每次谈话都有意的去避开那个老头。而那个老头就更加神秘了，分明就住在我们宿舍一旁，可他每次一出门都会无视我们的存在，从不跟任何人打交道，而我从日后的点点滴滴里，总算开始慢慢的接近这个老头了。
每次半夜去厕所的时候，总会走那么一段没有灯光的小路，这段狭窄的小路旁，总会时不时的有几个老妇在路边蹲着，嘴里念着些听不懂的字句，她手里拿着一些“纸钱”在烧着，脸上在我手机灯光的余光下早就没了痛苦的神情，有时候光看路，没注意到蹲在路旁的老妇，她会缓缓的抬起头来，怒目注视着你，手下都是燃烧殆尽的“金银财宝”化成的灰，然后又急忙的把头转回去，继续低头低语，并忙着手下的事。漆黑的夜空下，她滋啦的一声，划亮一根火柴点燃蜡烛，泛黄的烛光下是她岁月残缺不堪留下的痕迹。本就狭窄的过道上，挤满了一地的纸灰与残羹剩饭，只得小心翼翼的垫步走向厕所。后来才听说，里面有一个老人不是这医院的，只是她的孙子在出生的时候便夭折了，连同着母亲也一同没了生命。好几年了，她常常来到这条小道烧烧纸钱，他们说这里能见到这些死人的魂魄。
进去厕所的时候，只能看见保安，和打扫卫生的，洗床单白大褂的和送水的，以及几个不知道的老头去这个厕所。他们无一例外的都会用看待陌生人的眼神去扫视你。有几个中年大叔会在厕所里用过时款式的手机看那些韩国女明星跳舞，加上激情的音乐，总是露出憨厚的微笑。而有几个老头则咳得厉害，蹲在厕所里的他们，松垮的裤子用左手勉强的提着，右手则用力的撑着墙壁，老式的皮带早已一半拖在了地上，整个过程显出极度卖力的样子。而送水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吹着轻快的口哨，身上散发着刺鼻的汗味。
到了半夜的时候，这一切景象都会不复存在了，我这个点去上厕所，可以说是几乎遇不到人的。每次都是我一人磕磕碰碰的摸黑去厕所。也所幸我胆子较大，没有什么可怕的。这厕所虽也没什么灯，也没人在厕所里，蹲着的时候打开一进厕所就没信号的手机，微微的灯光还是让我略感欣慰的。
可是有一天的半夜一点，我却难以忘记。那天我还是照常的躲在厕所里，在加上我有多年的肠胃炎。还是打开了那个手机玩着小游戏，打发这无聊的时间。过了不一小会儿，我的前头传来了声音。一个老头的声音，低声细语的，用着当地的方言，很难去听清楚他嘀咕着些什么。我只听到了几个字眼:“赶快、还有机会、这不能怪我、天不早了、能有几次、算了吧、我跟你讲啊、很疼、不应该这样的、认真点！”。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低沉的无奈到最后撕心裂肺的嘶吼，厕所里的声控灯亮了，这时我才知道厕所是有声控灯的。随着灯一亮，我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深蓝色的中山装，还搭配着他那深蓝色的帽子。我手机打游戏也有声音，他却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他就背对着我，我听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就又沉了下去，直到最后没了声音，过一会儿又开始自言自语。就这样的一个深夜，他就一直背对着我，面朝墙壁，身体无任何多余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