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马平川(4)

马平川就站在破庙门前，腰里别着他的那把御赐的宝刀，身穿一身上好的铠甲，看着自己。
“有好些年没见了吧？”
久违的寒暄让我一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曾经无数次在心里默默的反思着该如何去报复他的想法，早已被重逢的喜悦给冲淡。
“是挺长的。”
我终于从嘴里憋出了几个字出来。
马平川接下来告诉了我，他当年急着离开是因为他从我的身上，参悟到了逃避不是解决一切的办法。他回去了。在坐了八年牢之后，他被放出来了。皇帝老儿要他继续统领陇右卫，去边疆打仗。
因为最近战事刚刚平息，所以才特意入川找我叙旧。
我这就纳闷了，你说为啥你来的时候，刚好有个叫马平川的人要被斩了呢？
他说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多，他也不能保证别人不犯错啊！
我又问了句，为什么你一个堂堂将军，跟故友叙旧要选这么个小破庙呢？
不能去什么好点酒楼，上个好酒，整几个好菜，坐在雅座里唠唠嗑吗？
他说不行，他这次是私自离开的。要是被人发现，多半又要倒霉了。
我俩就这么站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越聊越尽兴。我告诉了他这些年来，自己是如何娶妻生子，又是如何在被掌柜辞退之后，靠卖饼重新在这闻兴县站足脚跟的。而他呢，倒也是一点也不含糊，直接拿出了随手带着的好酒。跟我唠起了他是怎么在牢里坚持下去的，又是怎么带着昔日的弟兄们，斩杀那些敢犯疆域的狂徒。
本来，按照我的习惯。这酒，我是不能喝的。
可实在架不住马平川的盛情相待，再加上他的这般热情，实在是让我有点难以设防。
于是，不擅饮酒的我居然会跟他你一杯我一杯的，饮至天亮。
再度醒来的我已经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破庙，心想这马平川居然又不辞而别了，真是陋习不改。
正当我伸直了腰股，决定回去好好给媳妇解释的时候。靠在门边上的一把带血的大刀把我给吓到了。
我小心谨慎的看着这把明显像是马平川本人的武器，又看了一圈四周，在确定没有人之后，把刀身的血擦了擦，用茅草包住，带回了家中。
马平川的随身武器为什么会遗落在破庙里，我不知道。
上面为什么会沾满血迹，我也不知。
我只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收好它。然后等待着他的主人，前来把它要回。
谁曾想，这一等，又是十年。
如今的我，已经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我那个从小就不喜读书的傻儿子，眼下也无一例外的继承了我的饼铺。甚至，还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替他找了个不错的亲家。
可以说，我的生活并没有出现太多的变故，人生也没有失去原本的色彩。
一切照旧，却也一切依旧。
但是，从破庙那拾回的刀，却总能刺激着我的心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忘却掉马平川这三个字，结果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故人的身影始终在我的眼前浮现，让我久久都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