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马平川(2)

我对他这样的觉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却无法接受。就像我无法容忍像他这样手脚完好，却甘心乞讨一样。
我对他的不满，就这么爆发了。
劈头盖脸的指责和训斥让我说了很多我几乎不太愿意说出口的刻薄之语，我知道这不应当是我该去说的话。可有时候，憋在心里，却也始终怪难受的。
马平川大概是被这残酷的世界磨平了菱角吧。他对我的这些话毫无反应，只是默默的从附近的茅草堆里，掏出了一小坛酒，放在嘴边，又举到我跟前。
我不擅饮酒，所以也就不怎么喝酒。
谢绝了他的好意之后，我本欲直接离开的。因为刚才，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也想起来了，我明天还要陪掌柜去山上进香。
马平川叫住了快要走出破庙的我，他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想跟我分享一下他的故事。
这是个诱人的提议。我不否认我喜欢听故事，也不想直接给马平川的故事做出评价。但如今天色已晚，我若是再不归家的话，恐怕邻里之间，又要开始传出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了。
可我转眼一想，如果我走了。那马平川的故事，我不是再也无法了解了吗？
终于，我还是被故事给吸引住了，选择了留下来当一名合格的听众。
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我从马平川的口中，得知了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马平川说他自己其实是曾经的陇右卫虎啸营偏将，因为督军无能，害他们在关隘被伏，吃了败仗。又因为督军恶人先告状，害他有家不能回，有理说不清，只能诈死逃到川内，伪装成一名江湖人士。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家伙疯了。试问，有哪个将军会像他这么落魄到只能住破庙，上街要饭啊！
你想骗我，欺负我傻吗？不信，绝对不信。
面对我的质疑，马平川只是笑了笑，然后从那破败的佛像身后，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就算我平生没怎么摸过兵器，我也能从刀刃上的反光看出，这是一把好刀。
马平川把刀拎到我的跟前，指着刀柄处说，“你看看这几个字，这可是当今圣上亲自提笔的。”
我虽没读几年书，可上面刻的六个关于‘陇右卫马平川’的字，却还是认得的。
这下可就触及到我知识的盲区了。谁曾想到眼前的乞丐，居然是一名将军。
慌忙跪在其的面前，把头压得低低的，恨不得让自己的脑袋跟地面的青砖粘在一起。
“你跟我一个乞丐客气这么多干嘛？”
马平川随手把刀朝天上一扔，刀光一闪而过，直直地插进了房梁之中。
在见识到马平川的身份和他的能力之后，我的脑海里涌现出了一个疑惑。我不清楚像他这么好身手的人，为什么会自甘堕落的蜗居在这破庙之中。
要知道，即便是伪装身份，也没有必要选择当乞丐吧。
马平川对我的提问很感兴趣，他只是默默的喝着救，蓬头污面的脸上挂着一丝我不太能理解的表情。
那一夜我待到很晚才回去，第二天因为没有去陪掌柜上山进香，被辞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