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5)
通常目光短浅的人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们会以治疗的实际效果为依据来判断治疗手段的孰优孰劣。当一个人吃了药以后看上去跟个正常人一模一样,能走能动、能正常的与人交际、不产生任何负面情绪、原先身体上所有令人感到难以忍受的症状都消失了,他们就会下结论:吃药好;而当一个接受心理治疗初期的人看上去没多大的起色,无论是思维习惯还是行为方式都跟患病时没两样,同时处处添乱的他很难与周围人和谐相处,被他惹恼的所有人就会下结论:心理治疗的路走不通,这种东西没啥屁用。因为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那种只看表面效果的实用主义者:既然用药见效快、成本低廉,那么治疗精神疾病就是应该持续不断地用药,只有服药才能让一个人从病痛中恢复过来,一个人病情越严重他用药的剂量就应该越大,同时在商业社会的运作逻辑之下,通过流水线批量生产的药物成了治疗神经病最为脍炙人口的方式,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心理治疗领域的萎靡不振:
没人愿意从事心理工作,也鲜有人愿意付出比买药多好几倍的钱去看心理医生,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坚信治疗精神病是一个解结的过程,只有彻底把患者的结解开,把他压抑在潜意识里面的负面情绪释放掉,他才能完全恢复到一个正常人的状态和生活中去。
自从我初次发病和服药至今已经过去了足足七八个年头,我想过停药,但是害怕故态复萌的妈妈坚决反对,她害怕我发起病来如魔鬼一般可怕的样子,她更害怕每一次复发我的病情就会加重一次。作为一个吝啬鬼,我舍不得花钱请心理医生,也怀疑江湖上那些名头大却没有真才实学的庸医是否真的能治好我的病,但尽管如此,我丝毫没有怀疑过解结这门学问,既然没人能救我,那我就自救吧。我知道自己之所以得病,是因为自己眼界过于狭隘,钻牛角尖钻进了死胡同,因此我从网上下载了很多经典的西方哲学专著,勤加翻阅并籍此探究人性和这个世界的本质,平时也在业余时间多涉足一些社会公益活动,并通过活动多接触不同行业、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几年下来我对自身、世界和身处其中的这个社会的了解更深了,我的眼界也更加开阔了,我逐步放下了当初对零基础开始学琴六个月之内拿下南艺钢琴系录取通知书、两年能达到肖邦练习曲程度的执着,并在此过程中逐步走出抑郁,迈向一个更广阔的未来,即便没有医生,我也能摆脱精神疾病的困扰。
这就是我对神经病,不,更确切地说是精神疾病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