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香（三）(2)

“呃，不是，我是说，你可以在我这打工，抵工钱。”
“……我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貌似没有了。”
“少侠”有气无力地抬起头，任由着洛无虞抽走清单，又慢条斯理地推过来一纸契书。
“呐，你欠我九百两，今天开始，你帮我照料枕梦笺，一个月有25两，包食宿，这样呢，要是都攒起来的话，干满三年，你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啊，三年，还不算支出。“少侠”哀怨地盯着洛无虞，一想到自己才逃出来逍遥了几个月，以后就要在这个地方待上三年，还是给人打工干活！那自己的江湖梦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唉，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啊！要是自己把名头喊出去，分分钟解决问题！可是，可是，他又不想回去，不，是不能回去！
想到这，“少侠”开始后悔，自己好端端的，干吗非得马草泡酒啊！这下倒好，把自己坑在这了吧！
算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还是签了契书，攒钱赎身吧。
“少侠”从椅子中挺出身来，伸手把契书捞了过来。
“一个月才25两，啊呦，那得攒多长时间，才25两，才……啊？25两？！”契书后面探出“少侠”惊讶的眼睛，瞪得巨大。
“这么多？！”
洛无虞倒是不以为意，抱着茶壶喝了一口。
“怎么？嫌少了？”
“重点不是这个，25两啊！我大宋八品官员供奉一个月才15两！你这打工的伙计一个月就要25两，比当官的还多？！”
洛无虞依然不以为意。
“没错啊，怎么样，嫌多我可以降一点哦。”
“不，不不不，不是，你不是没钱么？”
一壶茶终于喝完了，洛无虞在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
“谁说我没钱了？”
“那你跟我算得这么清？你这么有钱，一点折扣都不肯有的吗！”
“很奇怪吗？我的钱是我的，你欠的是欠的，这跟你要不要还钱，还多少钱，有什么必然关系吗？”洛无虞偏着头，满脸真诚。
“少侠”欲哭无泪，什么啊，这个人，长得好看，怎么偏偏是个奸商啊，这幅人畜无害的样子到底是怎么装出来的啊。书上诚不欺我，都说人不可貌相，自己怎么就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个人没钱呢？早知如此，自己再坚持坚持要下一点折扣也好啊！
呜呜呜，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下好了吧，三百两，白纸黑字，跑不掉了。
洛无虞歪着头，看“少侠”趴在桌子上，眉眼拧成几结儿，眼中隐约闪着水光，嘴角向下瘪成了弯月，整张脸写满了委屈和后悔。
至于他的那些心理活动，洛无虞也猜得八九不离十，这个人呐，不用猜的，心里的计较全都写在了脸上，悲欢离合皆全，喜怒哀乐俱在，竟是毫无城府的一个人儿。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闯荡江湖的。
也罢，没心机的人，总归是真诚的，总比那些心机深沉的人要好相处的多。在这个追名逐利的世道，想要保持一片赤子，实属不易。洛无虞看着桌子对面的“少侠”，不由得觉得一阵轻松。
真好啊，这样毫无忌惮地挥霍着自己的情绪，不必看待他人脸色，不必计较言语得失，不必考虑前因后果，只是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随心所欲，自由自在，身前身后，皆可抛付清风，落得个轻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