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寥寥如烟起

下过雨的街道仿佛格外的干净，人也少。张云雷下了车，没等杨九郎，就匆匆转身走开了。杨九郎紧跟着下了车，锁上车门，想追上那人儿的步子，可早上胡乱塞进兜里的那只烟，却偏偏这个时候从口袋里滑落了出来。杨九郎一边抬头看那人儿一边低头去捡洒落了一地的碎烟屑。
杨九郎与张云雷家的单元楼离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路的两旁种满了月季花，花开得正艳，微风拂过，花香和着大雨过后的泥土芳香一齐弥漫在空气中，跳跃在过往行人的鼻翼间。雨滴落在花瓣儿上，更是平添了一种“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的春日感觉。
当杨九郎满心担忧的绕过拐角处，走进这条被月季包裹起来的小路时，他突然放慢了脚步。刚才快步离开的那小孩，这时这刻正乖乖巧巧的蹲下地上，伸出手来一下一下触碰那一朵朵娇嫩。
杨九郎呆住了。眼前这幅画面可真是足够的勾人心魄。花好看，人更好看。花惹人怜，人更惹人怜。而那人纤细修长的指尖轻点过的花朵仿佛都度上了新的温度，是杨九郎渴望已久的温情，也是一次又一次对那人的期盼与憧憬。
所谓人比花娇，也不过如此了吧。如果说月季花儿的美是张扬的婀娜，那么眼前这人儿的魅力就是娇媚与内敛碰撞而来的风情。杨九郎暗自停下了脚步，原来，不管是什么时候看眼前这人，他心里的那种酥麻感觉都会横冲直撞的四处撩拨他的心绪。
杨九郎嗓子痒了痒，憋住气生生忍了半响，最终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轻咳了几声儿。张云雷显然被杨九郎这动静儿惊了惊，抬起头来，只是与杨九郎对视了一眼，便匆匆别过了眼神。也不知是害怕自己的柔情被人识破，还是察觉了那人眼中那几丝他憧憬已久却慌忙退让的宠溺。
张云雷站起身来，学着杨九郎的样子干咳了两声儿，嘟嘟囔囔的开口:“我…没带钥匙。”
杨九郎看着眼前的张云雷，却恍然如隔世，暗暗失了神。在认识张云雷的这些年里，他咬紧牙根狠狠藏匿于心脏最深处的情感，曾无数次冲撞沸腾，使他不得安生，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杨九郎最为无奈。他真恨不得立刻上前将人拥入怀里，与他低声细语他的万千柔情，可他不能，哪怕数次梦回三庆，那人都安安稳稳站在自个儿身边，轻扶住他的手，冲他无尽温柔的笑。可他知道他不是他的，从前不是，如今不是，也许未来也不会是。
“九郎，我没带钥匙。今儿去你那儿吧。”
从前那个柔着声儿凑到他眼前撒娇的小孩儿仿佛真不是眼前这人，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生疏至此？
也许是愁思缠得他实在心烦了，杨九郎没有出声儿，只是低头在包里摸出了钥匙递给张云雷。尽管杨九郎已经尽力将那些晦涩的情绪憋住了，可是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泛了红的眼睛却还是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张云雷的视线之中。
张云雷手心的冰冷触感顺着血管一点一点涌到全身，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心头没来由的泛起了几丝酸涩，他有些慌神的上前两步，想都没想就伸出手抓住了杨九郎的手腕。他向来手凉，可在这个时刻却能将他所有热烈的关怀一丝不落的传达给杨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