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秋千上的我，落地了(3)

新年啊，我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家中，但我长大了，一张小床再容不下我和父母三人，我只能住在外公外婆家里。三辈人团聚在一起，饭桌上蒸腾起香喷喷的热气，奶奶夹着春卷小小地咬上一口之后放到了爷爷的碗里，已经不能随意吃春卷的奶奶贪恋着故乡的味道，我那时却不知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外婆家，大了我四岁的表哥带着我还有一个小我一岁的表弟，我们三人一起坐在了街机厅里，厅里最显眼的墙壁上，挂着不允许接待未成年人的牌子。我和表弟将零花钱用来玩街机游戏，表哥则将压岁钱砸进了老虎机，甚至他还向一些社会的上的混混借了钱，以至于我们偶尔会被人追上一整条街，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纯良的好孩子。
春节假期的的某天夜里，屋内传开奶奶的嘶喊声，起夜的老人……跌倒了。站在病床边，已经不算年幼的我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可我该如何，我能如何，我只能看着奶奶即将合上的眼里那没有波动的眼球，看着她咽下最后的一口气。年幼的堂妹用稚嫩的声音问着婶婶“奶奶睡觉了么”，婶婶告诉她，“是的”。
第一次站在墓前，我哭得停不下来，甚至在之后的半年里，在家里提及奶奶，都会止不住眼泪。
住在外婆家里，吃着甜到发腻的大白兔，得了蛀牙，补牙的时候，一嘴的麻药让我一边的脸都肿了起来。
回到故乡，春节却有些悲伤。
三.自高处滑落春节结束了，我又重新站在了他乡的土地上，和那群已经相处了许久的同学一起上学，我开心地笑着，将奶奶离开的悲伤忘记了。
早晨背着书包从家里出发，走过两个路口就能从墙外看到学校里稀稀拉拉的学生们，一路走一路踢着石头，将那些伸出来的三角梅叶子摘下，随便揉过，又丢在一边。
晚上又原路返回，闻着市场里奇异的味道，又这样回到了家中，写完作业，看电视，睡觉。一天、一周、一年，都是如此。
他乡有牡丹盛开，他乡有苹果落地。
快乐和悲伤都被时间冲淡，但对我而言，快乐不会叠加，悲伤却会。于是当我站在了毕业典礼的舞台，念着告别的诗，我的眼睛又一次酸涩了，但我不能在那里流泪，我已经学会收敛自己的情绪了。告别了我的朋友们，初中开始了。
初中啊，是人们懵懂中开始初步认识自我的时候吧，我也一样。遵循着最普通认识，我觉得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但潜意识又告诉我：并不，我喜欢的应该是男生才对。可是同性恋是多么沉重的一个词，我不敢接受不能接受，我的父母也不会接受。
懵懵懂懂，我和那名女生成了好朋友，可她是学霸，我则是学渣，除了数学课代表的身份，没有任何闪光点。我们天差地远，我不配，也不能去做什么，何况在初中里，早恋是被禁止的。
那朦胧的感情只是一个开端，刚刚有了一些自我认识的我在班里沉默又自闭，又变得敏感和脆弱，无限滋生的自卑让我常常夜不能寐。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自我安慰也罢，我告诉自己，那个女生是我的初恋，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双性恋而已。
就这样在我的自我封闭中，小学那些本身就没有多少联系方式的小伙伴彻底断开了关系，从此都是路人了，毕业典礼那天，我回到家后哭的那么伤心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那些不再会有联系的人么？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