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轩卧听风吹雨4
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
“我爸妈,都是商人,都有自己的家业,日进斗金,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这些年都是我和我妹一起过的。他们在外面看起来恩爱如初,实际上,应该同床异梦了。不,同不同我都不知道。我总觉得他们离离婚不远了。”
闭嘴!停下来!不要再说了!
“他们究竟为什么会结婚?因为利益吗?我不敢想不敢问。他们只允许我学素描和钢琴,我就只能学。我怕我做了他们不允许的事,被他们知道了,他们不高兴,就彻底扔下我们两兄妹了。”
“虽然我们些年也是这样过,但我还是希望我有家,我有一个家,有我爸我妈。”
我把这些事都压在心里,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
“可是我也想好好交个朋友,一些可以懂我的朋友,能和我聊起来的朋友。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他们都很好,我不想别人说他们不三不四,我不想连交个朋友都被限制。”
话说完了,也能控制自己的声音了。
我的心事像陈年干柴,老班的话就像一把火。点燃了,话说完了,火灭了,留下一片灰败。可是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杯水车薪。
身为如此不幸的人,我很难过。我习惯了,我麻木了,现在一鞭子抽在身上,醒了,痛了。
我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现在,能做什么?
沉默着,什么话都别说了。
下巴再次被人捏住,被人扳起。我抬头,猛地对上他的眼睛。他愣愣:“你怎么没哭?”
我注视他的眼睛。事情太过突然,我没有避开。我笑笑:“我没哭你是不是有些失望啊?”
“是啊,我连怎么安慰你都想好了。这个气氛你突然不说话,我以为你哭了。”
我乐了,笑了一会儿,泪水就流下来了。
“……你怎么说哭就哭啊,眼睛是阀门吗?”他慌了手脚,用手指抹抹我的眼角。
我边笑边哭着说:“快安慰。”
“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有做任何事的权力,你辛苦了。你是个合格的朋友。”
他拍拍我的背。我笑不出声了。
一个人难过却无处宣泄时,多大的侮辱都能忍,什么事都能憋。可是一有人安慰,就像一个怎么捏都捏不爆的气球碰到针,磕一下都觉得委屈。
我想,我是太缺安慰了。不然H君这么拙劣的安慰技巧我都能委屈巴巴成这样。
“H君啊,给你个忠告,”我拉拉他的手,示意他放开,“以后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别用那么疏离的语气了。太礼貌了,别人会觉得难接近。”
“在我面前就算了,”我偏头,“我能理解你,因为我确实不大擅长跟别人交谈。”
“现在别说话了,谢谢你的安慰。大家都累了,我们别打扰人家休息吧。”我自顾自地说。
H君也没说话,安安静静地靠在靠背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