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榻上】(九辫儿)(4)
刚一落座,杨九郎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丝绒西装,连扣子都闪闪发光,头发梳得油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金色的链子绕过脖子垂在脸庞,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泛着万种风情,手里轻轻晃着高脚杯跟人谈笑风生,整个人都灿烂极了,在迷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诱人,杨九郎晃了神,要不是那人无意间暼到自己后露出的慌乱模样,他真的就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双生子了。
杨九郎过去便把人拽过来,直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才撒手。
“你干嘛?”张云雷用力挣开杨九郎的手,从怀里掏出小圆镜,认真捋了捋发丝。
杨九郎看他模样便觉得好笑,可又不得不硬憋着笑,架着胳膊问他,“张老板问我?我倒想问问张老板,什么样的老先生在大上海里指点人唱戏啊?唱玫瑰玫瑰我爱你呀?”
张云雷左右不过二十出头的人,虽说自小学戏,但他也不是包浆的老古董,老远来一趟上海,天天听着小师弟们讲上海的夜晚有多热闹,怎么着心里都痒痒的。他这几天确实排戏来着,只不过大纲拟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就该回北平了,禁不住师弟的劝说跟着来了一趟,谁知道这么寸遇上了杨九郎。
“你…你甭管我,你也看见了,我好歹是跟着师弟们来的,我…我倒是得问问你,你杨九郎干什么来了?是找姑娘啊还是看男人?我才不过几天没见你啊,你就同着别人背着我来这种地方是吧,你想着我了吗?你心里有我吗?你把我当什么了?我看这日子你也不打算过了是不是!”
这是张云雷从舞厅里瞥见杨九郎的那瞬间就开始盘算出来的说辞,什么是先发制人,小祖宗掌握的死死的。他知道杨九郎对他的情意,就像他自己来这里也不过是看看热闹而已,但是气势上是一点儿都不能输,毕竟是唱戏的角儿,嚷嚷着还顺带出了几分感情,旁人听了还真以为他有莫大的冤屈在里边儿。
杨九郎站在一旁,端着胳膊,看着张云雷撒泼的样子,一脸无奈的笑,心想,可算知道我们角儿的王宝钏怎么演得那么好了。
(六)
大上海这件事儿一出,张云雷和杨九郎都不愿意耽搁了,回北平的行程比谁都着急,也不知道到底谁怕谁先跑了。
他们回去时,北平的天儿已经很凉了,杨九郎用大衣给张老板裹了个严严实实,和他一起看着,把几大箱子行头送到戏园子。刚想进后台,便被张云雷给推了出来,他一只胳膊架在门框上,右手从九郎的脖子滑到胸口,伸出食指戳了戳,笑的人畜无害,“这位先生,上海时的戏票进的是上海时的后台,如今在这北平的戏园子可不顶用了。”他扭头看了看屋子里面一同搬回来的贵妃榻,又笑着偏过头,凑在九郎耳边,舌尖灵巧的勾上他的耳垂。
“想上这贵妃榻,便再来听我一个月的戏罢。”
封面图为微博@鲜虾鱼板面泡皮皮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