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菜刀(2)

老汉最看不惯机器什么的了，前几年他老去喝酒的炒米线摊子的老板回家养老了，花了大把钱照着老板的样子整了个仿生机器人来代工——毕竟来这街上玩的，大部分都是来看脸吃饭的——披着层橡胶人皮，脸上褶子都和店老板一样，一举一动都和之前的老板没什么区别，说话都一个调调，连老主顾都说像。可老汉却觉得它炒的米线发咸，不下酒，没原来的好吃。但越来越多的店家都开始因为上了年纪，换成机器人来代班，属于老汉的味道一点点的没了。
老汉气的把儿子踢出家门，骂道，“你和你那破烂玩意永远别想踏入我家半步，滚！”
骂完把门一摔，老汉气的整晚没睡好觉。谁知道没过几天，儿子拎着坛好酒屁颠屁颠的上门道歉来了，还带了刚上小学的小孙子和年轻貌美的儿媳妇，又是“亲爸爸”又是“好爸爸”的喊着，最后小孙子的一句“爷爷”彻底敲开了老汉紧闭的大门。
一顿合家欢乐的晚餐后，儿子一边给老汉添酒，一边侧击旁敲的说着仿生机器人代工的好处。老汉也不含糊，酒壮人胆，他毫不犹豫的立下狠话，“你把你那铁玩意送过来，我们比比，要我输了，我就乖乖回家养老，好不！”儿子立马喜笑颜开，隔天就带着老汉跑到大城市做了取样扫描等等事项，没一个星期就告诉老汉准备妥当，送来了和老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铁皮傀儡。
找了个好日子，老汉穿上新衣带上新帽，为了这天还换了新工具，准备和泥娃娃比一场。比就比速度，比人情，比技术。为了公平，街坊邻居都不知道哪个是老汉，哪个是机器人，老汉穿红衣，机器人穿蓝衣，锵一个星期的菜刀。一星期后，由街上的住户投票看是红强还是蓝强。
老汉自知道比不过机器腿脚利索，于是打算慢工出细活，小心翼翼的锵，在多年的手艺上又加入了几分谨慎，又打算在人情上多下功夫，每天不忘往左邻右舍跑跑走走，每每看见机器，都是在赶路。几天下来，老汉觉得自己赢定了。
“锵菜刀磨得不是刀，是人情，越磨越亮越好用。”老汉笑着对儿子说，脸上藏不住的得意。
结果比赛一结束，老汉傻眼了，蓝比红多。街坊也傻眼了，怎么是这样？
老汉急了，要讨个说法，自己怎么就比不过机器了？他抓起一把机器磨得刀，仔细打量，刀锋上面有些不平整，还有小小的坑，自己则磨的像镜子一样光滑平整。
“你们瞅瞅，这哪有我磨得好？”老汉大声嚷嚷，几个街坊对视一下，其中一个回到“你之前磨得刀就是这样有点不齐，你那磨刀石本来就旧的很，磨出来当然就这样，我们看着刀，还以为是你磨得嘞。”
老汉眼睛瞪的和铃铛似的，自己和机器用的都是新磨刀石，感情它还特意磨出了这老旧的样子？老汉气的脸鼓得像蛤蟆一样，指着其中一人说到，“那，老三，上个星期你过生日，我还给你道了喜！你个没良心的怎么不投我？”
被叫老三的老主顾翻了翻白眼，扳着指头开始数。“老四的洗脚席，老五孙子的接风宴，杨婶的老公出院酒，吴姨的结婚三十周年，帮曾老摘瓜的，给关哥送菜的，替老黄运货的，都是穿蓝衣的，我还以为那才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