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堂良】岁聿云暮(2)

孟鹤堂手里这半截烟头现在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地位，丢也不是藏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装个没事儿人似的走过去，另一只手顺带着摸了摸周九良身上的睡衣，浸着寒气，怕是站了有会儿了。
“我…”话还没说出去几个字就被周九良给噎了回去：“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平日里要是谁破了规矩那可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给留，协议书念一遍就得老老实实认罚，不晓得怎么今儿个就突然转性了。孟鹤堂到底是觉得有些怪异，扽扽周九良的衣角却被这人不动声色地拂了去。
“以后就没这么难过了。”
他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接着撂下孟鹤堂回了房间，把他听得云里雾里的。孟鹤堂就着月光爬上床，周九良背对着他也不知道睡了没有，他也不计较，从背后把人搂了个满怀。
皮肤的热度隔着睡衣上外头的凉气不温不火地传过来，衣裳上是他熟悉的衣物芳香剂的味道，白麝的气味混着焦糖蜂蜜的甜腻中和得恰到好处。就像周九良，平日里看着温吞，骨子里的少年气和那股子不经意粘人劲儿却是最惹人疼的。
窗外似乎淅淅沥沥落起雨点子，他却莫名有些觉得踏实，或许是因为怀里的周九良，又或者是因为湿润的空气。
孟鹤堂睡得并不算好。
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他梦到有一年雪后，周九良坐在窗下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时候阳光在细微间就把窗子给干脆利落地撞响了；他又梦到周九良和他告白那天，梦到他温热的鼻息扑在他的耳朵上叫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梦到檐角的风铃在春日的薄雨里叮当几下，好像响进了人心里。
可是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却已经找不着周九良了。
昨天折腾得有些累，这几天也没什么工作，索性蒙头睡了过去，起得晚了些。醒来的时候身旁的被窝已经冷了，他起先确实是没想太多，毕竟周九良其人行事作风颇有老先生风骨，甭管什么意料之外，他自个儿这作息规律是轻易不肯乱的。
孟鹤堂下床去洗漱，没成想牙膏短了，柜子里备用的也没了，就想着打电话叫周九良锻炼回来的时间去便利店带几支回来。
电话打不通，忙线。
他也不着急，转身进了房间去衣柜里找衣服，想着干脆自己出门买去。柜子里衣服叠得整整齐齐，那是周九良的手笔。他翻了会儿突然觉着不对，周九良的衣服都不见了。
挂烫机上昨天的那件褂子也被收走了，家里一切如常，整齐而安静，只是缺了一个周九良。他这下子总算慌了神，连着三四个电话打过去，却都是忙线。坐着总归不是事儿，他脑子里把周九良可能会联系的人筛选了一遍，电话挨个打过去，却都说不曾见过。
孟鹤堂彻底是坐不住了，想着去把周九良平日里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天色暗下来了，他不死心地又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人接。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闹得很。
他突然觉得，在一起这几年自己对周九良可能确实了解得并不太多。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对彼此的认知会产生盲区，自以为早已经了解得通透，其实不过还是浅尝辄止。爱是一场自我教育，爱是对所爱对象生命和成长的积极关心，但是在日复一日的消磨里，这种关心会慢慢变得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