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云朵布偶（10）(2)

书中对症状的叙述有些语焉不详，而越是如此就越容易造成紧张情绪。在那段时间里，王耀几乎一有机会就要出去走走，尽管阿尔弗雷德依然严令禁止他走出超过客厅的范围。他在走路的时候可能会跌倒，地面对他来说软得像云，但其实真正如云朵般绵软的是他自己。后来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每次阿尔弗雷德听到动静赶过来，将他抱回卧室的时候，他看上去总是很沮丧。
清楚了王耀的病况只会让阿尔弗雷德更加担心。不仅是担心他会跑丢，更让他不安的是王耀可能会在身体脆弱而又无人保护的情况下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即使一只偶然停落在他肩膀上的鸽子，或者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都有可能划破他薄软的肌肤，而棉块症患者一旦受伤——
梦中的情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阿尔弗雷德脚步一滞，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该死的，他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负罪感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行人如织的林荫道，在拐上大路时稍作犹豫，随后凭直觉选择了一个方向找了过去。
这是他带王耀来时走的路线，如今他拨开人群，像洄游的鲑鱼般逆流而上。形形色色的路人看得他眼花缭乱，每个黑头发扎马尾辫的身影乍一看都有那么点像王耀，每一次都得让他花费好几秒的时间来确认那不是他想找的那一个，而想向路人打听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显著特征的亚裔差不多是痴人说梦。拨出去的电话就没断过，而对面始终没有人接听，阿尔弗雷德简直疑心对方的手机叫人偷了。
他出来得仓促，忘了自己的手机电池已经苦苦支撑了一天多，电量早已经岌岌可危。五分钟前他收到了低电量警告，现在手机右上角的那个小电池图标里只剩下最后一丝惊险的红线在苟延残喘，场面足以让任何一个使用智能机的现代人当场心率不齐。
“接电话，快接电话……见鬼，他到底跑哪里去了？”
在听筒里第二十六次传出无人接听的提示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的脾气已经快被磨光了。
他试图编辑短信，在对话框里敲出【对不起，HERO这次承认做错了，不要再躲我了】不好，太不诚恳，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改成【HERO那话是无心的，别再生我的气了，告诉我你在哪里好吗】不好，太低三下四，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改成【你现在在哪？看到马上给我回电话】。
打好之后他审视了一下这条信息：冷漠，强硬，不近人情，好像上司通知下属开会。做得真棒阿尔弗雷德，看到这种消息王耀能搭理他才怪。
他删光了对话框里的所有内容，没精打采地收起手机，擦了一把额头冒出的薄汗，望着来来往往五颜六色的人群，感到自己仿佛被抛弃了。
王耀到底会去哪儿呢？
他是不是在躲着自己？还是有不长眼的家伙在外面乘人之危欺负他？
阿尔弗雷德越想越头疼，脚下没注意踩到了一颗石子，硌得脚底板生疼。他没好气地飞起一脚，石子凌空飞起，磕磕哒哒滚进了十字路口对面的公园。
今天天气晴朗，蔚蓝的天空上蓬松地飘着几团像是会出现在迪士尼动画电影里的那种云朵。一只灰色的卡通气球正在公园上空晃晃悠悠地飞着，好像一只兔子在白云城堡间摇头晃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