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狼》 作者/施博立(6)

“你去过不少城市？”
“打工呀，不像你们读书人，可以安安稳稳呆着。”
“我将来也得到处去找工作呀。”
“不一样的。”奈子抿了一口酒，把目光投向街道的远方，道路尽头的一面落地窗映出了刚刚升起的朝阳，我看了看手机，几近六点。
“你快交班了吧，那我先······”我用余光看向奈子，接着微亮的晨光以及尚未熄灭的路灯，我不经意间瞥见了她右脚脚踝处有一道疤痕，她见我停下话语，似乎也注意到了，笑了笑。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有一天夜里被困在山上，不小心让村里老人放置的捕兽夹给弄伤了。”奈子说得云淡风轻：“当时喊了一晚上。”
我不知道如何回复她，便接着喝酒发呆，直至天亮后目送她乘上第一趟公交车，我才回公寓补觉。我把窗帘拉到最低，房间变得和夜里无异，然后便戴上耳机和往常一样收听当天那位不知名影评人最新发布的电台节目。
我试图在电台里温柔的声音伴随下睡过去，但奇怪的是耳朵里柔和声音的背后我总会幻听般听见几声刺耳，低沉的咆哮声，像是某种凶猛的动物，它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但我又不晓得对方到底是什么。但好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渐渐头昏，睡意渐起，不过，在进入睡眠的前一刻，我的脑海里却莫名其妙地浮现当年和老师一起去写生的那个山村，和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画面：一头被捕兽夹困住的狼脸怪物。
醒来时已是黄昏，我躺在床上，被子已经被我的汗水浸湿，我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体莫名地疲劳，像是被沉重的镣铐锁住。我和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打开电视，将声音开到最大，然后去刷牙洗脸。
又有市民遇害了。
新闻里播报着这座城市最新的消息，我愣在洗手池旁，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这绝对不是所谓“野兽”这么简单。我又想起奈子手里的笔记本，于是便决定等到天黑后去便利店里找奈子。在等待夜幕降临的那段时间，我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猛兽，不安着，但又浑身无力只能趴着，躺着。直到太阳完完全全地下山，我换上衣服冲出了公寓，内心仿佛有股炽热的火焰在烧着。
然而今天奈子并不值班，那个鼠相男人告诉我。无奈，我只好灰溜溜地回到楼上，瘫坐在沙发上听电台，但是内心的那份不知名的躁动感似乎在暗示着我应该往外走，脑海里的那兽声也愈发清晰，一切的一切都在驱使我往外走。
“去哪？”我在楼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扭过头问道。
“现在有哪些地方还开放着？”
“嗯······酒吧一条街，动物园，还有······”
“去动物园。”我告诉司机，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沉默了几秒，然后默默地挂挡，踩油门。
车里有一股淡淡的寺庙香炉味道，后视镜上吊着一个平安符样子的东西。开了大概15分钟，这位司机似乎时不时地用眼睛瞟后视镜，我隐约能察觉他的眼神是射向我的，虽一开始有些不舒服，但过了一会儿也便没太在意，毕竟最近是非常时期，能像我一样半夜三更找便利店员工喝酒以及去动物园的人，无疑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