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酒与乌龙茶(第四章)

 “爷爷！爷爷！张金宝她醒了”头上扎了两个小角的女孩像只欢快的雀鸟，又‘飞’出去呼唤张郎中了。
“哎，知道了，这就过来，你这丫头跑什么...”老郎中慈爱的‘责备’隐约传来，她望着床旁的竹椅发神，昏迷时那奇异的‘幻象’又清晰起来。不，那不是母亲，理智告诉她那曾经美丽坚强的女人，在很多年前突然病倒后就再没下过地，记忆中的甜美也从卧床开始只剩下药汤的苦涩。
张郎中复诊后表示，她在医馆已经躺了近半个月，内伤已好得七七八八，骨头上的伤还要再戴几天夹板。“你倒命大，你高烧不退，我用尽法子也降不下来，以为你挺不过去，没想到却慢慢好了。”
和平儿道了别，二十两银子进了张郎中的口袋，一点没剩，她能带回家的只有右臂上绑的夹板和绷带，好在人还活着。
15天，张郎中和平儿是这么说的，却使她感觉虚幻和迷茫，昏迷没有让她体会到时间流过的真实。
母亲呢？我离开的时候，她有得到照顾吗？她又想到那些香气，温度，那些由美好回忆构成的‘重病幻觉’，突然间无法言说的哀伤攥住她的心。
有什么发生了
终于赶回了家，她的手却停在树枝做的篱笆上，整个院子比离开时更加破败，她从不指望会有那个酒鬼来打理院子的那天，但屋子里传来了一阵沙哑的低泣。
她的父亲，会喝酒，会大骂，会像个灰败的死人般呆坐着，他从不会哭……
推开里屋的门，那通常不是妓院就是赌坊的男人正颓败地坐在母亲床旁。
男人在从门外透过来的阳光下灰败、枯瘦，他僵硬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她像在看什么不相干的东西。“你好了？”
“嗯”
“张郎中来时说过”
她只是朝里走，每一步心都被攥得更疼“母亲……”
“你娘...快不行了”
“什么？！”几个短暂的时空片段中，她疼痛着，活跃在胸腔中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冲到床前，床上半个月前还能和她说话的人，此刻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脆弱的随时都会消逝。
“大夫呢？！”
“她的病早没人治得了了，倒是请张郎中来看过，可他又不是神仙。”
总要到这一步的，最近几年她预想过无数次，可终究不能坦然面对，她颤抖地抓住母亲干瘪的手，这只手却没像以往那样回握住她。
“Mamá！Mamá......Por favor, mírame...（妈妈！妈妈...看看我）”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砸在被褥上，她仿佛还是那个看着母亲病倒只能惊慌无助的小女孩，眼泪鼻涕肆意糊在脸上，但这次却没人会温柔地替她擦干净。
“你躺进医馆那晚，她就开始发烧，嘴里说些胡话，水米不进...原想着，你们娘儿俩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男人坐在一旁梦呓一般絮叨着。
她的手托着母亲的手，泪湿的脸颊轻轻磨蹭着干枯粗糙的掌心，干涩的声带流出曾经伴随她度过无数个夜晚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