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十）

第十章
我总是很喜欢清晨的太阳，微微地透着昏黄色，光线将所有触及的云朵边框都勾勒出来，可以清晰地看出每朵云都是什么形状的，像是阳光给它们镀上了一层保护膜一样，如此温柔的场景使我每每看到都可以忘掉早起带来的困倦，但今天却不一样，我只觉得这该死的阳光为何只愿意躲在云后，哪怕只有一丝丝偷跑出来也好，让我稍微感受到一点温暖就行，可我只感受到了来自太阳的冷漠，它只是如往日一样只顾着照看那一团团白色的大气堆，没有为我开小差的意思。
昨天接到耿聪的电话，他说凯维又住进ICU了，现在情况很不明朗，生死未卜，之后说了些什么我都记不清楚了，只觉得脑子中嗡嗡声音直作响。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身边的薛妍，看到她脸色煞白，想必也是和我一样被这个消息吓到了，我们也自然都失去了继续逛下去的欲望，索性就约好了明天一起再去医院看看，之后我们就各自回家休息了。今天就起了个大早，急忙忙地奔向医院。
我到了医院发现薛妍已经在大厅等候了，我点头示意让她跟着我，她轻声踱步跟在我身后，一脸担忧，但我又不知道现在该讲些才能安慰到她，于是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医院前台询问ICU的具体位置。
耿聪最后才到。
“你们知道是在哪个床位了吗？”
“嗯。”
“那我们直接过去吧。”
我们三人无言，根据护士提供的信息前往重症监护室，这次我已无意感受医院带来的不适感，一心只祈求凯维他能平安渡过危险状态，可一直有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我心间，可能是我太不相信这个世界了吧，我从来都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很难说完全信任，对于自己的命运未来会如何，我说不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知道，有可能好也有可能坏，但我并不能做到像其他人一样对自己的生活抱有坚定的信念，无论是做一件事，还是选择去爱一个人，总有种无力感在我胸口，对于自己的不自信正如一把锤头在心中有节奏地敲打着，随时提醒着我，你够资格吗，你值得被爱吗。倒也不能说这是坏事，这种想法确实一直鞭策着我不断前进，不断改变自己的不足，但是一旦所做出的努力没有得到想要的回报，就会比常人要感受到更多的打击，陷入自我怀疑的旋涡之中。我一直把它当做我性格上的缺陷，而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无疑是加剧了我的恐惧，对于失去一个朋友所要承担的精神上的痛苦，现在的我又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的呢？
我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这些不好的念头，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到重症室门口，看到凯维的妈妈，看样子是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眼皮吃力地支撑着半睁的双眼，直直盯着那扇从玻璃后透出绿白色波纹的紧闭大门，最上方有几个大字写着“禁止随意出入”，警告着人们，在里面都是情况很严重的患者。她的头发也没顾得上打理，几丝苍白色的头发夹杂在黑发之间格外显眼，心疲力尽的状态让眼前这个坚强的女人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一样。她见到我们来了，嘴唇只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一副像想到了一些事情一样，将自己的话随着因干燥产生的口水一齐咽进了肚子里。手轻轻拢了拢散下的头发，仿佛准备好了的样子，还是对我们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