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无声 第三十二回 连理盘根花并蒂 羁鸟归林燕双飞
上元佳节,官家体恤牢狱辛苦,特准次日狱中改善伙食,谁知监子送宵夜时,却发现匪首古童死于狱中,经仵作验尸,证为自杀。
“入狱时早搜身除衣,又非撞墙而死,如此突然,也未免太假了些。”展昭提及此处,皱紧了眉头。白玉堂冷笑一声,并不作答,依旧垂头作画,又添了几笔,却突然发力,桌案断成数段,浓墨泼洒一地。展昭险险将画纸救出,吹干墨迹,细细瞧了会子,方低声道:“你这心早离了京城了罢。”白玉堂一甩衣袖,哼笑道:“本就说过了年便走的。”展昭抿嘴笑道:“未出正月,这年便是未过。”白玉堂呛道:“似你这般说法,怕是出了正月还有中和,离了中和又过春社,这一年到了头,连下个新春一并迎了罢。”展昭笑道:“二爷真个明察秋毫。”白玉堂一脚虚踹过去:“收了你那龌龊心思。”展昭虚迎而上,两人过了数招,白玉堂问道:“爷这身手如何?”展昭抱拳道:“二爷功夫了得,展某佩服。”白玉堂嗤笑一声,又问:“刀法又如何?”展昭假做奉承:“更上一层楼。”白玉堂笑问:
“出了这江湖可是亏得的?”展昭面色不太好看。白玉堂顿了一顿,轻声道:“你今日哄明日哄,还能束爷一辈子不成?”展昭执过其手,亦是轻叹:“我知你,你亦知我。我何曾想束了你。”白玉堂沉默良久,嗤笑一声,道:“猫儿也莫悲伤,念你年老色衰无人看顾,这幅《冷梅卧雪图》便予你作伴,略略慰藉罢。”展昭瞧着那人如画眉眼,嘶哈一口冷气,叹道:“二爷明知展某这里冷门冷窗没个暖被的,偏赠个又‘冷’又‘雪’的……”欺身上前道,“好歹暖了床帐再走。”“展、大、人!”白玉堂咬着牙冷笑,劈手便要打,偏生为展昭手快抱了个满怀,二人闹在一处,也不知怎地,闹进了房门,下了帘子,再无了声息。
节日一过,百官回朝。展昭寅时便随了包拯入朝。 萧云飞亦是早起拾掇了行装,给夜骝填足了草料,又将院落里里外外拾掇了一遍,才见二爷起来洗漱。待白玉堂用罢早饭,已快午时,白玉堂又里里外外转了几圈,方去后院瞧马。萧云飞暗自忍笑,道:“二爷,官家罢朝数日,今日必是事务繁忙,展爷兴许夜半方能得归。”白玉堂面色微红,自去牵马,一面骂道:“素日里不言不语的,今日到学起长舌妇了!”横刀跨马,直接出了院门。萧云飞不敢答言,也跨上马匹,追了出去。
街上不能纵马,好在此处不远便是城门,白玉堂牵马过门,重新上马,夜骝进退几步,白玉堂有回头瞧了会子城上漆字,终究一抖缰绳,口中打了个呼哨;夜骝竖耳瞪眼,抖擞精神,撒开四蹄,绝尘而去。只苦了萧云飞,马鞍处挂着行李,坐骑又不似夜骝那般名驹,只得胯下紧摧,奋力追赶。
“臣本草莽,有幸得包大人推举,又为圣上所宠,不以臣粗鄙,辄护开封。臣今二十有五,入朝至今,已五余年矣。寥寥数年,仰观圣上仁孝治国,每每亲睹,感于教化。臣少时身单体薄,叔父悯臣羸弱,亲授武艺,又识书字。叔父于臣,亦如先父,膝前尽孝,常念于心。然则命数难测,终究不能。近日家书频传噩耗,催心熬肝,臣每洒泪人前,夜不能寐。愿圣上体恤臣心,允臣休致还乡。圣上恩德,永铭于心。”展昭再拜顿首,长伏于地。仁宗沉默半晌,终究道了一声“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