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之人 第五节

至少有三根枪管同时瞄准了我所在的方向。
事情发生得实在过于匆忙。在我弄清情况前一发子弹就穿过了我的耳旁，并留下火药那刺鼻的气息以及巨大而清脆的声响。
哦，是这个声音。我就说我一定听过，虽然和电视电影里略有差异，但对于枪声我在脑海里也依旧留存着一些印象。
然而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迟钝如我，在这种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也感受到了对方不欢迎我，急于置我于死地的决心。
我拔腿就跑，几乎没有踌躇。
“它跑了！”
“他妈的别管了，说的就是你顺子，放下枪，别浪费子弹了！”
但对方显然是不太听命令，也可能是过于紧张。一声枪响再次划破长空，子弹打在我脚边的地上，擦出明亮的火花。
“我去你大爷的！”
拉扯与谩骂，我感觉身后乱作一团。但这些此时已与我无关，我用尽全身力气，开足马力，奋力逃离了现场。
我的双腿出乎意料地充满力量，跑起来也比原来敏捷不少。我疯狂地奔跑，身边的风景迅速地向后飞去。我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穿越了几个街区，可能是死到临头，我居然一直保持着这种高速，还丝毫不感到疲惫。
但与此同时，我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了。简直就像汽车的引擎，听得我肉跳胆战。
终于，我的理智强迫自己停了下来。我冲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周围都是经过精心修整的青草与鲜花。我在房子边的阴暗处坐了下来，睁大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平静。
这其实并不用花费多少时间，但我却一直没有缓过神来。我思考着刚才那可怕的遭遇，一股不祥而又恐怖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
各种念想在我的大脑里挥之不去，我发着抖，实在难以将其一一整理。
犹豫再三，我决定先试着发出声音。
我想努力说出我的名字，但喉咙里只传来含混不清的嘶吼。我不甘心，试着说些别的东西，然后发现除了高低有异，我完全说不出任何语言，只能发出那种低沉的、如同坏掉的机器运转时产生的噪音。
我越说越害怕，声音也逐渐变小，最后终于承受不住，将头埋在膝盖之间，浑身颤抖地哭了起来。
令人诡异的是，我流不出一滴眼泪。就连哭声也是那种非常刺耳的咕哝，我又惊又怕，浑身都抽搐起来，并用力拿手掌捂住嘴巴。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平静了下来。我缓缓挪开手掌，才发现手上的肌肤已经不是往昔的模样，而是如纸般苍白，皮肤底下的血管颜色也深得可怕，就像一条条蠕动的触须，纠缠在我的手背上。
我的心脏又急速地跳动起来。根本无需理性，我靠本能就感到这种情况异乎寻常。
这就说得通了，我一定是得了什么可怕的疾病。刚才那群人一定是以为我是可怕的带菌者，才拒我于千里之外。
但是一般来讲，会对着没见过的病人直接开枪吗？
我愁眉紧锁，慢慢站了起来。另一个不安的阴影开始笼罩着我的大脑，我觉得得看看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我的脑海中诞生了这个强烈的想法，身体也马上行动起来，以前所未有的渴望将其付诸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