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右手(2)
钓鱼不用去多远的地方,出了家门在拐个弯儿便到了。那里有条弯弯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常年累月川流不息,里面的鱼不大,但对于年幼的我来说,那就是一片海洋。 每到春季,河岸两旁会开满颜色各异的野花,微风徐徐,蜂飞蝶舞,这里也就变成了花的海洋。年幼的我们,不时钻进草丛花海中捕捉着蝴蝶和蚂蚱。头顶的榆树上结满了榆钱,混合着槐花的清甜,这里便是我们的天堂。
只是不知为何,这景象却再也无法重现,几年前我回到村里,原来的小河早已变成了恶臭扑鼻的垃圾沟,大抵那些花草虫鱼只能存在于回忆中了。
每每钓到了鱼,父亲总会用最简单的方法烹制。将鱼清洗干净,锅里倒入少许豆油,灶下添上几根树枝,等油温烧至八成,便将鱼下锅,等到两面煎至金黄,捞出撒上少许细盐,一道美食就大功告成。这如今看来简单至极的烹调,却成了我当年所吃过最独特的美味。
其实,父亲即便在家休息却也忙的很,所以其实父亲带我钓鱼的时间并不算多。每每父亲人尚未进家门,就被乡亲邻居拉去修理各种机器。父亲不仅驾驶技术高超,在修理机械方面也有着不错的技艺。随着农业机械化的进程逐年加快,村里各种各样的农业机械越来越多,所以父亲也越来越忙,当然都是分文不取的义务帮忙。为此母亲没少和父亲吵架,父亲当然知道母亲是怕父亲太累,每每这时父亲总会点上支烟,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一道淡蓝色的烟雾,慢慢说道:“都在村里住着,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谁一辈子还不求人咧”。母亲便也不在说话,只是默默地端来热水肥皂,让父亲洗手吃饭。有人劝父亲干脆开个修理店,父亲总是推脱着等以后开不了车再说吧,现在太忙没有时间。
时光就这样慢慢推着我走,直到我考上大学,父亲终于也不再开车。并非他不想开车,只是因为多年熬夜,眼睛出现了问题,如果不是后来差点为此出了事故,我相信父亲是不会轻易离开那个坐了三十多年的驾驶室,虽然他也曾经感到疲倦。
没了工作的父亲整日赋闲却闷闷不乐,他不会打麻将也只是偶尔喝些白酒,不过因为眼病这酒也喝的少了,唯独烟却是无论如何也戒不了的,这是他多年开车养成的习惯,虽然明知道不好,我们却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好。
等眼睛好的差不多时,他又坐不住了,可母亲却是铁了心不会让他在去开车。后来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工地上缺人干活,父亲几经思考还是去了,就这样一直干到现在。
可就在去年,父亲在工地上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故,父亲右手的中指被工地上掉下来的铁架给砸断了,他没和家里任何人提起过,直到回来后我们问起他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