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昭烈·四(3)

“无事。”常雨落摇摇头，站起了身。
“喂。”长生出声喊了一句，扔给他一颗黑棋子，“明天是第四百盘，早点来。”
常雨落接住了棋子，没有说话，摆了摆手。
那是长生最后一次见常雨落。
常家儿子失踪了。这个消息在很短的时间里席卷了解县小城，当这个讨论未曾升温之时，常雨落就被找到了。
山崖下，四肢没有一个跟身体连着，很明显受到了酷刑。
长生失眠了，他没能见到那副惨状，只在白天和众人围观过衙门口，见到常雨落的父亲跪坐在衙门口，高声喊冤直到嗓音失声。衙门紧闭着门，无人应答。
人群中，他看见了那个和常家有矛盾的富商，面无表情，手指上玩着一个棋子，在阳光之下，显现出渗人的血绿。
是夜，辗转反侧，几百日的友谊，一副棋盘上的交心，长生，想杀人。
“硬着头皮上”，“但愿你不会冒然”，“晚了”。长生脑海中回荡着这几句话，此刻他才明白这几句话的重量。
“忍一时风平浪静……么。”长生坐起身，闭上了眼。
月亮渐渐被云掩盖，夜风起，万家灯火慢慢熄灭。
长生，睁开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熹平五年，五月初九，夜。
长生背着行李，在解县外的乡间小道中，快步行进着。他想要找一条小河，洗个澡洗洗衣服，再把朴刀上的血洗干净。
他知道常雨落的意思是叫自己不要冲动，不知这个少年在离开自己家的时候做了怎样的心理准备，去以身犯险，走向那条不归的路。
长生最后一次食言了。他默默道，思及至此也不由得发笑，自己也走上了一条不归的路不是么？此生怕是难回解县了。
若是逃亡，名字也改掉吧，他看着漫长的官道，也走向了自己不再平凡的人生。
雨落，云长。
关云长紧了紧身上的行李，开始了长达七年的流浪之路。
他等着，有人能来和他下那第四百把围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