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蝶(二)下(2)

仔细想想，几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们三个也是这样坐在一家饭店里，点的是一大盘炒饭，饭有点干，而且还不提供茶水。那天热得要死，店里的空调又刚好坏了，空气就像那盘炒饭一样，闷热而干燥。
“差点就赢了。”
当时钟觉说的也是这句话，他低头看着地板，双拳紧攥按在膝上。见到本尊前我以为钟觉是个老江湖，起码也是个中年人，因为他从来胸有成竹，沉着冷静到不像个年轻人。
但这个在拟世界曾差点赢下世界的军师原来跟我们一般大，这时他失去了如古代名将般的自信，几乎要哭出来了，三尺之外也能感觉到溢出来的不甘心。
离胜利只差一步，圣战“普罗米修斯”，在那里他赌上了一切，也最终失去了一切。
那年七月，圣战“普罗米修斯”终于迎来了结局，战争的最后，一个狂人在那个拟世界里捣鼓出了颗核弹，他在城头坐下，把写满条件的文件扔下来，面对千军万马进行了一场谈判。
要么和这个拟世界同归与尽，要么双方就此和平。
当时我们离对方都城只有十五公里，只需占领这座小城市，就能一路高歌猛进，在十五公里外插上我们旗帜，实现“普罗米修斯”的大一统。
在漫天纸张洒下来之前，谁也不会想到会有如此戏剧性的结局。
我们这一方的军师依然是钟觉，他要求圣战官方出面来解决，他问了官方两个问题，能不能炸？还有公不公平？
经过了三天，官方找了核物理学家来鉴定后，挑明两点:
第一，核弹是真的，威力也足够能把附近的人都卷进来。
第二，此前没有任何明文规定不能出现核武器。
至此，“普罗米修斯”迎来和平，官方销毁了那颗核弹，同时禁止任何人在拟世界中研究这东西。
至于本来为了胜者准备的奖金，最后被分给每个参与者，偌大的面包被分成了面包屑，钟觉的梦想也化为泡影，现在的四度空间是用贷款开起来的。
我想我应该安慰他一下，所以我摆出无所谓的表情说:“我觉得他就是运气，真的，你别太在意。”
这话听来耳熟，说起来也嘴顺，那个夏天我肯定也这么说过。
只不过这一次，对方似乎不需要我安慰。
钟觉很自然地微笑说:“没事，反正我也是第一次玩，还挺简单的。”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玩。
“噢，那太好了，有空切磋切磋。”
我不能说出真相，这有悖规定。
“本来是想让你也尝尝这菜来着。”郑警官嚼着最后一根炸鱼薯条，一边喝茶一边跟我解释说:“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居然那么背，想输给你都没用。”
这家伙显然有点得意，啧，不爽。
“对了，今日推荐是什么？”
我转头去问钟觉，郑警官都吃完了我的菜还没来，这么费时费力的菜我真的很好奇。
在我问的时候，一个服务生滑到我旁边停住，把一个盘子搁到我面前。
“这是我的新作品。”钟觉兴致勃勃地向我介绍，“花了我不少功夫才弄出来的，你绝对想不到，只要尝一口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