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斗

我坐在悬崖边。三面除了翻涌的海空无一物。夜空黑漆漆的，没有星子。但风很大。
我犹豫着打开手机，拨了那个号码。
手机在我耳边嘟嘟地响，一秒又一秒。
终于在54秒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今天是阿斗双喜临门的日子。儿子满月，自己婚礼。
喂，阿斗。
阿天啊，你今天怎么没来啊。
我听得到那边很嘈杂，隐约还有拼酒的吆喝声。
哦不好意思，我最近跟阿帅在旅游呢，赶不回去了。红包已经发给你了，恭喜你啊……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哥们这种大喜的日子都不预算好来参加，我不是早就发微信给你了吗……哎等会我马上就过去啊……不说了 ，回头回来要请吃饭啊。
你忘了我不用微信的。我恹恹的，说那行，祝你幸福。
那边早已忙音。
一
我喜欢阿斗已经多少年了？我也记不清了。他跟我的父母一样扎根于我的脑海里，不可磨灭沧海桑田。他是邻居二伯家的孩子，不比我大几个月却从小就是孩子王。伙伴们玩什么，去哪玩，都得听他的安排。他在我的眼里从小就光芒四射，我崇拜他却也敢挑战他的权威。我稚气地想，我也能那么威风。有时候我会要求阿斗让我来指挥战斗 ，他从来都是笑眯眯地说好，然后乖乖地听从安排。
阿斗对我这么好，可他从来都不会对其他女孩子这么好。从那时我就得意。
长大后第一次跟阿斗吵架，是因为他恋爱了。我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冲他吼 ，刘阿斗！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你为什么还要跟别的女孩在一起！
阿斗惊愕地看着我哑口无言。
我以为他是被我说中了，甚至自信地说，你从小就只对我一个人好，你以为我傻啊。
阿斗傻了眼，说你那么英姿飒爽的一姑娘在咱那一片儿都是出了名的，而且咱俩什么关系我当然要对你好啊。可是那哪里是喜欢，我要是喜欢你我会拖到今天等你来问我吗……
我瞬间嗓子一硬，哇地就哭了出来。
阿斗并没有手忙脚乱地安慰我解释什么。他从来都不怕我的眼泪。把我领回家之后他说，阿天我们是好朋友。以后要是还有男孩这样对你也不代表人喜欢你，你要学会判断什么是爱情。
那年我19岁。
二
我今年25了。可别人问我什么是爱情，我会说大约就是一条眼镜王蛇打败了另一条，和仅有的一条母的交配了。五年前阿斗告诉我要学会判断，五年来我判断出交配很危险人不是蛇娃不能随便生的结论。所以阿斗早就为他的母蛇决斗了，而我赶走了所有想为我决斗的蛇。甚至咬死了已经决斗胜利了的。
我并不知道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的目的是什么。可能我就是比较喜欢听见我们共同的朋友都说，阿天这妞除了阿斗谁也别想搞定。
我装作听不见还有人说可惜阿斗只把她当朋友。
高中毕业之后，我和阿斗 的万年不变组合就不约而散了。他个天杀的死都不告诉我他的志愿，我也没有那个本事去偷看。只凭他以前说他痴迷大海，我把所有沿海城市能填的都填了。录取结果出来以后 ，他在南方我在北方。很多年前有一首歌，说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我很反感这首歌，难受就是难受，为什么要骗自己说四季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