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赛博】九龙寨监察文档—壹

章一——青天尽掩，黑白无间
这男人坐在太师椅中，戴墨镜，歪叼烟杆，手里盘着串黄檀佛珠。他吐纳悠深，如老僧入定，似乎全然忘掉躬身候着答复的一众访客。
“罗六爷......”访客中的一位老先生忍不住开腔，却又把话掐断。
“六爷，小的有事，来求您帮忙。”另一位青年鄙夷地瞄一眼老人，拖长声说道。
“吁......”
罗六爷呼出一腔烟，似长鲸吐水。他把佛珠丢进抽屉，打太师椅起身，瞧着说话的青年，打量半晌，问：“是叁零贰房，做木工那家的？生意可还景气？”
“托六爷的福，景气得紧。”
“好。”
迟缓却浑厚的一声好后，罗六爷的手扬起，再一压。靠墙站的侍者会意，摸出张黑胶唱片，再塞进留声机，出响——是《锁五龙》。
“那就打叁零贰家开始，讲，求我办什么事。”
“回六爷，小的在七栋，叁零贰房出生。我爱七栋。懂事那会，我娘就指着水管，说孩儿，这管里边那水，都是指着六爷弄来的。是六爷，养活整栋楼的男女老少。孩儿你打小没爹，既然你是靠六爷的水，才活到这岁数。那六爷，就是你爹。”
青年言及动情处，泣泪聚下，嗓夹哭腔。
“那以后，我就把六爷您当父亲来敬爱。按理说一家人，不该客套。可六爷不止是我一人的父亲，也是七栋的父亲，日夜操劳，没大事我就不该来找您，小的得识好歹不是？可这回，小的是真扛不过去。再晚些，我娘......我娘就......”
“你别急，先缓缓再说。”罗六爷说着，抬起根手指。就有会意的侍者，为这青年递来杯白干。
青年抿一口酒，擦泪道，“打去年起，不知从哪来的狗，把它那崽子扔在了我家门前。我娘一合计，这要把狗崽弄死，或是丢楼外去，怕会对六爷阴德有损，就一狠心，养着！为六爷，吃些苦算甚！”
“说得好，就这三句，加上你一家的孝心，该再给你添杯酒。”
“谢六爷。”青年一躬身，提高嗓门，话音染着悲怆“可狗养大就野，不知犯什么邪，竟溜达到肆壹叁那家，阴差阳错下，把那家的娃给咬死了。这家人您也晓得，是前年搬进的外来户，不像咱打小在七栋长大，不开化，没甚教养。于是竟......竟将我家狗给打死，还丢到楼下......连具收敛的尸身都没有......我娘知道这事，也闹起病来，茶不思饭不想......”
六爷颔首，对这青年的痛苦表示尊重。可当他讲起话，仍是不动声色，像听人告解的神父，问道，“那么孩子，你要什么？”
“回六爷，小的不得寸进尺，人命还是比狗大，小的知道那个度。”这句说罢，青年窥见六爷微不可察地颔首，便受激励似地叫道，“小的斗胆请六爷，让这家人也尝同样多的苦，也骨肉分离一把！”
罗六爷敲一下烟杆，认同这个是非分明的惩罚，他说，“这事我帮。”
“谢六爷，您圣明，您比青天还圣明！”
感恩戴德的青年下去，罗六爷转身吩咐道，“这肆零壹一家三口，抽一人到底楼，安排进捕尸队里去。”说着，他注意到，最先开嗓的那位老者在朝这边张望。畏手畏脚，六爷暗忖，这老先生要总这样，就别指望能求人办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