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心之狱(5)

最后一批收监人员带来了不少负面的消息，人言可畏，作为狱卒的鬼族也开始萌生去地表看一看的想法。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也许地底世界如今现状，就是贤者一手促成的呢？
从这一点出发，我所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是——
地表已经没有活物了，贤者将地底作为一条方舟，留存了幻想乡的火种。
这也是为什么，最后一批收监人员，是人类。
太阳炉还在稳定输出，接收端也在随时发布反馈，可是这无法教我心安。于是我偷偷安排一个妖怪去侦察地表的情况，结果是绝望的。
她不仅双目失明，还伴随着精神的错乱。为了治好她我煞费苦心，也得罪了她最好的朋友，如今我最得力的部下。
绝望——侦察的妖怪归来时，我只能从她的心中读出这个。
思维，意志，理智，记忆，我努力地在她的意识中寻找这四者哪怕一点的蛛丝马迹，结果连她的意识本身都找不到。
读心的能力实际上是一个诅咒，每当使用这能力，就相当于把被读心者的痛苦再亲身经历一遍。
所以我立刻决定关闭地底世界与地表的通道，我不想再一次在任何人的心中，经历一次那样的绝望——如果我发疯了，人类众多且种族繁杂的地底就会再一次变成地狱，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恋，我最宝贵的妹妹，却并不同意我的决定。
于是我骗她说，会另想法子，太阳炉要以低功率运行做一次断电保护实验，在我回来前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来，并在房间外上了很多道锁。
迭代了无数次，太阳炉已经和地灵殿合为一体，哥特式的飞扶壁上顺势排布了密密麻麻的管线，院落中央的天井完全改造为太阳炉的主体，远远看向地灵殿，太阳炉核心顶天立地在地灵殿正中，无言的威严从我新设立在核心炉正中的办公室俯视着我一手打造而成的地底世界新秩序。而我本人在办公室中，只是感到无尽的凄凉。
实验有惊无险地结束，我也在途中“忙里偷闲”地和最得力的部下关闭了地表和地底的唯一通路。在这之前我向贤者们发送了最后的讯息：两个钟头后我将关闭通路，在那之前，我，古明地觉，代表地底世界，仍旧欢迎地表的来访和定居。
结局自然是渺无音信。
正当我以为这一切暂时划伤句号，回家去找恋，紧锁的大门开启后，却没有一个人影。
我立马关上房门，伸长第三只眼的所有触须，一圈圈盘绕在地面，墙壁，天花板，没有碰到恋；慢慢收缩空间，还是没有。
当时的我就像是循环了二十次冷却水的冷却塔一般，一瞬间紧绷神经的泄气差一点击垮了我。
然而真正击垮我的，是阿燐送来的，地表贤者们的回信——
谢谢你。再见。
我醒来的时候，最万幸的是冷却塔和太阳炉还正常运作，四监区的骚动也被其他监区的狱卒镇压。
最不幸的是，从现在起我得独自承担这份绝望。
最幸运的是，我找到医治她的办法了。
那一天后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没再出来过一次，还把房间四壁刷得漆黑，给唯一的窗子装了厚重的纯黑遮光窗帘，这只不过是因为我在医治她的过程中不得不又一次经历那无力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