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谈

秦王政三年，亥时人定，上卿甘罗乘车夜往秦王宫，于偏殿觐始皇政。
始皇立，甘罗侍而立。
始皇凝视烛焰，长久不语，后长叹问于甘罗曰：“人力有极乎？”
甘罗曰：“甘罗不知君上意，但吾尝闻武王孔武，力可举鼎，此即人力之极也。”
始皇曰：“君年不过十二，可说张唐赴燕，身形亦非壮硕，秦却因卿不战而得十一城。此功业非举鼎之士所能成也。故，人力有极乎？”
甘罗曰：“奔马日行千里，飞豹电光石火，其速迅猛非人力所能极也。青兕雄于泽沼，纹寅霸于山林，其劲威猛亦非人力所及也。
然吾闻古初有帝曰有巢氏，其建屋于枝桠间，后人何须日行千里以避祸？有帝曰神农氏，其耕作于田野间，后人何须电光石火以逐猎？吾亦闻有帝曰燧人氏，其钻木以取火，百兽无不惧者，虎狼空有獠牙利爪不敢近，凶猛何足道哉？
此亦人之力也，以人之弱搏于世界，非吾取十一之城可比也，吾将言人力无极也。”
甘罗顿，始皇不语，目光灼灼，遂复曰：“君上可知帝禹乎。黄帝之后裔，夏启之父也。其治理洪水，左持准绳，右执规矩，一步一测，风餐露宿。治水一十三载，三过家门而不入。终率民众引河入海，洪水之患始治。
治水非帝禹一人之功，千万人之功也。然若无帝禹之领导，千万人亦无用也。”
始皇曰：“朕之力有极乎？”
甘罗曰：“人力有极，而人智无极，虎豹之类不足惧矣;人力有极，而众人之力无极，潜渊之困亦可解也。人类之尊，万物灵长，顶天立地，此间人定矣。”
始皇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