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回首已是戏中人(2)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的恩情......等我去了那边自会还!"
杨九郎皱紧眉头,看着他表情出现裂痕,我竟心生快感。
"我知道你在怪我们瞒着你他病危的消息,可你不该曲解糟践他的心意。"
我心头一颤,惊异于他话语间的心疼。
"......杨九郎,你爱他。"
他附在墓碑上的手顿了顿,认真地擦去照片上新落的雪花,凝视着照片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沉默了良久后说,
"情爱这东西,配不上他。"
我忽然间明白了那日葬礼上嫂夫人为何望着云苏的长生锁失神。
他和长眠此地的那人一样,命中底色悲凉。
爱而不得,事事违愿,奔波半生,却都为的不是自己。
顿时觉得,所有不甘与怨憎都失去了意义。
他们只能是知己,正如我们只能是师兄妹一样。
我该早些明白的。
"我会回去的,如他所愿,过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的一生。"
语罢他回头,有些惊讶我被轻易说服。
"九郎哥,我们都好好的吧,"
隆冬的风拂面如刀割,我尝到了眼泪的冰咸,"嫂夫人还在等你回家。"
我没敢抬眼,转身便走。
上车时我回头望了一眼,满山的雪盖住两侧挺拔的松林,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格外显眼,但离的太远,我看不真切。
眼前长长的台阶留下几串脚印,恍然间想起我九岁那年在师父房门外的石阶上和阿风打闹,师兄身着明黄色的大褂,将我提溜进书房练字,我死活不依,他一声"锦城"就让我败下阵来。
锦城,锦城。
"既是蜀地出生的,就唤做锦城吧,锦城?师兄带你放风筝去可好?"
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唤我锦城了。
漫天的雪冷眼旁观地飞舞着。
这天地,静谧得仿佛他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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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他时,也是在深冬。
我刚留学归国,被堂哥拉进戏园。
他一身青衣装扮,眼神悲悯而又灵动,有富家公子和小姐往台上扔金银首饰,他不动分毫,吝啬分予眼神。
散场时,老板过来寒暄,堂哥忙于场面话,我一扭头就瞥见包厢外他一闪而过的身影,褪了戏服,换上大褂,身形愈显单薄。
"哎,二爷!"
不曾想堂哥是他的戏迷,将人热情地邀进来,"今日的唱段愈发精进了,精彩!精彩!"
"杨公子客气了。"他微微颔首答谢,眉宇间却是淡淡的疏离。
他身着黑金大褂,绒衣外套被折搭在小臂上,身姿挺拔。
"这位是舍弟,刚留学回国,想着今日借二爷的戏场为他接风洗尘,您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