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凉(3)

丫鬟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思索许久终于还是没出声。
她走到那人背后，眼见马鞭又要落下，登时扬声道：“住手。”声音凛然透着当家主母的威严，丫鬟们顿时跪了一地，唤道：“少夫人。”那名高挑女子转过身来，盯着她，却是冷笑了一声，不情不愿福了个身：“奴婢若兰，见过少夫人。”
莫云锦回望她，“你好大的胆子。”
南宫凉回府的时候，便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少爷救我！”秦若兰被五花大绑，跪在正厅里，脸颊红肿，嘴角带血，衣裙脏乱不堪。
他皱了皱眉，看向正在悠闲饮茶的莫云锦，问道：“这是怎么了？”
莫云锦神色平静的笑道：“我管教一个目无家法的下人，夫君应当不会插手吧？”
南宫凉眼中神色变幻，却终是点点头，默许了她的行径。
“那便好”，她转过脸去，对一旁的家丁吩咐道：“带下去……从今往后，便让她呆在杂役房吧。”
那夜南宫凉一直没有回房，她辗转反侧，睡意全无。
于是干脆披了外衣，在夜阑人静的星光下慢慢走着，愈发想念起烟雨妖娆的江南来。
走了许久，才在花园内的石几旁慢慢坐下。四周花香浮动，夜凉如水，连带着她的整颗心都寂寥下去。
明朗的声线忽然在身后响起“少夫人何以对月空叹呢？”
她转过头，流云般的锦缎在月下闪耀，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魅惑。她盯着那一袭九色云锦，淡淡开口：“裴总管。”
裴愿书在她对面坐下，漆黑的眼眸流光溢彩，与绝世的九色云锦相得益彰。淡淡的青草香气自他身上传来，融进墨一般的夜色里，惹人微醺。
忽然间，他修长的手指伸过来，隔着石几，握住了她的手。月色皎洁，他的眼神灼灼明亮，堪比天上星辰。
她没有挣扎，却只是恍惚。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草木窸窣的声响，她霍然惊醒，迅速抽回了手：“是谁？”
四下里一片寂静，裴愿书浅浅笑开：“少夫人何必如此草木皆兵，兴许只是一只猫罢了。”
被他握过的手指灼热到几乎燃烧起来，她却只觉得他的笑容，似乎要将天地都照亮。
从那以后，南宫府里一如既往的平静，秦若兰受够了教训，又生了一场大病，亦不敢再生事端，终日呆在房中闭门不出。她的眉心却是一日比一日蹙得更紧，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却始终抓不住头绪。
南宫凉对她仍旧体贴客气，温柔背后隐匿着莫名的疏离。
整座琼楼玉宇的精致庭院，都置身在山雨欲来的窒息平静里。
那日傍晚，丫鬟送进来一盅刚熬好的冰糖燕窝，火候恰到好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当她察觉出不对劲时，一盅燕窝已吃掉大半。眼前的景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显出重重的影子来，她只觉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无边黑暗。
天色未明时，便有一个石破惊天的消息在刀锋城里迅速传开，掀起惊涛骇浪。
南宫家的少夫人莫云锦，竟跟府中的总管私奔了。据说南宫少爷初闻此事竟生生劈断了一张檀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