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书店(2)

叮铃铃——
终于打铃了，此时吉姆已经饿得连动都懒得动了，但在听到那阵救命的铃声后又咬咬牙站了起来，一步一晃地向食堂挪去。
吉姆所在的公立学校允许走读生中午在校吃饭，这对于那些家境不太富裕，住的地方又离学校比较远的学生而言就是福音。漫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但对于此时的吉姆而言能站进这条长龙之中就是莫大的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打到饭的吉姆自己一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准备开动。然而今天上帝仿佛是跟他过不去，在他把餐盘端到桌子上的同时四个穿着新潮的青年从人群中向他围了过来。“嘿，哥们儿，”其中一个爆炸头一脸不善地敲了敲桌子：“这个位置已经我们先占了，你能不能换一个地方吃饭？”
吉姆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他认识他们，这四个人是学校里有名的刺头儿，吃抽嫖赌，纨绔子弟该会的不该会的他们都占全了。碍于他们家里都有些背景，学校高层也不便把他们开除，顶多了就是拉到校长面前训一顿然后回家反省一个月，不出两天又回到学校里跟没事人一样。老师也对他们几乎放弃了，同学们也挺惧怕他们的，而平时就是这四个混蛋欺负他欺负得最凶。不过此刻吉姆只是默不作声地站起来，端着餐盘准备离开。
然而这四位貌似是故意过来找茬的，说着让人家离开，他们四个倒是先把桌子团团围住了，要想出去就免不得跟他们有些肢体接触了。吉姆早就看出来他们就是过来找个理由扁自己一顿，但他又改变不了什么。走，就会撞到他们；不走，他们就有理由找自己的茬。他就像是一个拥有意识的提线木偶，眼睁睁看着自己按照别人下好的套一步步向陷阱走去，却又无可奈何。
咚！
“艹！你他妈会不会走路！没长眼是不？老子这一身名牌弄脏了你赔得起吗你？”不出意外，在吉姆端着餐盘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准备从一名身材较壮的黄发青年身旁穿过去时，那名青年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吉姆。这一下可不轻，吉姆登时脚步踉跄栽倒在地，餐盘更是被打翻，油渍可乐溅了他一身。而黄发青年非但不道歉，更是反咬一口，骂人的同时还不忘往吉姆身上踹了一脚。
“乔让我们来，这黑鬼准是皮又痒痒了，可别脏了你的脚。”“连我们都敢惹？你他妈可真是活腻歪了。”“别跟黑人讲这些，说了这些乡巴佬也听不懂。”“哈哈，黑人乡巴佬！滚回南方锄大地去吧！”……
拳脚如雨点般砸在吉姆略显瘦小的身体上，恶毒的语言更是像把小刀狠狠地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挖出一块块血淋淋的伤口。吉姆没有起身反抗，他的眼眶中甚至都没有泪水，有的只是深深的疲惫，麻木，与绝望。吉姆费力地抬起头，他看到同学们不知何时在周围围了一圈。他注意到同学们眼中的神情，有同情，有愤怒，也有幸灾乐祸与冷漠。但是没有人上前制止四人的暴力行为，甚至都没有一个人跑出去把情况报告给老师。
吉姆无力地把头放了下来。他尽力将身体蜷缩起来，多次被打的经验告诉他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受到的伤害，但也仅此而已。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快点从这炼狱中解脱出来。敏感的内心让吉姆可以感受到别人的情绪，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殴打他的四个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深深的恶意，那种恨之入骨的恶意让他恐惧，更令他感到不解。为什么？我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恨我？就因为我撞了你们的朋友？就因为我老实好欺负？就因为我是一名黑人？